亲爱的倾格:
Merry–Sunday!
今天运动会报名的最后一天,安努恩第二十五届运动会将在下个星期三举行开幕式。
安努恩的开幕式不同于任何运动会开幕式,我们将之称为茶话会也不为过。
我们走过亚瑟区的圆桌广场,那里摆放了十条布置成盖着蕾丝花边的白色桌布的茶话会长餐桌,但桌布之下其实是五十张拼在一起的正方形铁丝桌。
正是嫂嫂家的铁匠铺里用的那种铁丝桌。
长餐桌上每和四张铁丝桌的宽度就会立上一盏金色邓式文理铁艺玻璃三头烛台。
餐桌边的木质软包布艺古铜皮花椅,我想,其中有几把新的椅子是我做的。
“我们将在这里举行开幕式。”哈伯德介绍道。
我脑海里现在只剩下十三说的,茶话会上会推出新款的酒心蛋糕。
我爱这里的酒心蛋糕,一直都爱,从第一天在安努恩里生活开始,我便对它一见倾心,但酒心蛋糕并不是每个星期都会提供的甜点。
虽然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心心念念着它,但实际上我才吃过两次。
酒心蛋糕配弗皇后,也许会更甜吧。
“1945年11月,蒙娜丽莎坐在黄昏的车厢里,车窗框着外面田野上火红色的夕阳,她和她的邻座身上散发着相同的嶙峋的气味。蒙娜丽莎知道他是谁,他也知道蒙娜丽莎的身份。但他们之间存在着山一样的隔阂,以至于需要蒙娜丽莎用掉她的枪里最后一颗子弹。”奥朗跑到我身边来跟我说:“这个剧情怎么样?”
他自然还在说他原来的那个故事,蒙娜丽莎就是那个敢爱敢恨的女主,但是他最新的版本已经跟悲伤的塞纳河畔完全没有一点关系了。
蒙娜丽莎和约瑟夫都活了下来,只不过约瑟夫最后还是断了一条手臂。
因为种种,他们之间的情感随着这条手臂的失去而疏远。
他们穿着棕色的风衣走在二战结束后的街道上,萧索的黑色路灯上铁锈斑斑,连蜘蛛丝都被已经完全被烧焦。
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在火车站无声地分别。
蒙娜丽莎坐在车厢里,感受到了她身边的那位和她气味相同的有缘人,但那不是约瑟夫,而是背叛了约瑟夫的他的朋友。
约瑟夫的手臂就是为了他而断的。
“你可以用掉那颗子弹,现在。”
但蒙娜丽莎没有回头注视身边的人,她依旧看着车窗外,仿佛她身边没有人和她讲话。
夕阳沉寂下去的时候,雪落了下来,蒙娜丽莎的火车回的是她的家乡,他也回他的家乡。
然后他们在同一站下了车,然后他们走了同一段大雪覆盖的路,到了家门口,他们才发现他们竟然是亲姐弟。
最后男孩哭了,他跪在蒙娜丽莎的脚边为自己的罪行而忏悔。
但蒙娜丽莎并没有原谅他,因为她说自己从未怪罪过他。
从一开始,她和约瑟夫的爱情只是一次为了反抗而形成的形式,但对于他背叛了约瑟夫这件事,的确感到很生气。毕竟他们是相识十五年的朋友,明明四年战争都熬了过去,为什么偏偏在战争结束的时候背叛了他?
“为什么呢?”我问奥朗。
“还没想好。”奥朗贱兮兮地回答。
“那我替你想一个原因吧,因为约瑟夫偷吃了他的酒心蛋糕,所以他非常生气。”我没有跟奥朗废话,上去就是一脚。
关于维护奥朗的「小说家功能」的使用说明书上只会有一个字,那就是“打”。这个欠扁的家伙只有每天打他一顿他才会老老实实地继续想接下的剧情,不然他一定会因为这个故事的续集遇到的瓶颈而转战下一个故事。
这样,我们永远就看不到故事的结局了。
这一点你可以从海鸥那里得到证实,他之前在复仇号上和我讲的一个失落的海盗宝藏的故事,讲到船长的宝藏的目的地时,他竟然由于想不到合适的地方就硬生生地给我跳到了下一个故事!
当时海鸥扑棱着翅膀飞到我肩膀上来时,他刚好开始他的新故事,并且被我和海鸥狂扁了一顿。
“嗳!我觉得这个可以,直接变成酒心蛋糕的广告了!”奥朗手舞足蹈起来:“洛森你真是个鬼才!”
我其实还可以揍他一顿的,因为他新换的那个故事我也还没听完。
哈伯德正准备在这里给我派点活做,我就被樱田叫去整理资料。我简直受宠若惊,这不就意味着我有机会“不小心”整理到了乔比伊斯的资料吗!
于是我放过了奥朗,十分开心地跟着樱田去了档案室。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档案室,不过也可以说是第一次,毕竟上一次只在樱田的办公桌附近站了一会儿而已,这跟没来是一样的。
档案室原本是一个仓库,这个原本得追溯到上一任档案负责人,老前辈因病殉职之后,樱田就接手了安努恩档案室负责人的任务,当时的档案室位于布鲁戈大楼地下负一层。
樱田接手之后,说要清理一次档案,所以休和艾丽莎就给他空了一间仓库,让他一个人慢慢悠悠地把负一层给倒腾一遍。
结果刚把资料全都腾到仓库里去的时候,他就毁约了,说自己挺喜欢这个仓库的,就不搬回去了。气得休和艾丽莎把地下负一层做了仓库。
就这样,樱田待在他爱不释手、不择手段得到的仓库里,度过了他六年的档案负责人的职业生涯。
这里的书架和书页之间充满了微黄色灰尘的味道,像是童话里藏在月光下的魔法书页——由于迷糊的大魔法师不知道具体把它藏在哪里了,只能让童话故事里的主角替他完成这次故事的展开。最终主角在一个废弃的城堡里的窗台上,得到了白色精灵的指引之后,在月光下找到了它们。
“这些你最好都翻一下,之前是按照入狱时间来分的,所以国家、性别、罪行什么的都有点乱。当然你可以结合电子档案来记录。”樱田吩咐完我之后,开始把架子上的文件夹一本一本地挪下来。
“这是为运动会做准备吗?”我问。
樱田点点头,给了我一摞新的空白表格,再把往年的运动会记录册拿给我做参考:“记录他们运动会报名项目。”
我知道要怎么记录,十三跟我说过,上一届运动会记录册也是她登记的——这使得她对每一位罪犯的信息又加深了一次印象。
“樱田欧尼酱!我过来帮忙了!”我正念叨着她的时候,十三就推开档案室的门走进来。看到我也正准备开始记录表格,开心地露出了她两颗虎牙。
十三记录速度很快,我刚刚写完一张表的时候,十三已经完成了三张,并且用的还是极其仿真的常安宋体字和邓式花体——整理资料用的两种通用需要就是常安文和邓贝尔文,十三输出的表格堪称完美。
当我抄完一张表格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樱田能打印表格,为什么不直接打印出来?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十三笑着叫我摸摸这张纸的材质和纸上的表格。
于是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背港西西里尔木板纸,是记录密室档案最佳的手写纸,由于材质比较特殊,所以打印机无法在木板纸上打印出任何文字,所以只能搭配经久不退色的深海孚鱼的墨汁墨水来书写。
那个表格也是樱田一笔一笔画上去而不是打印的。
安努恩真是太讲究了,真叫我无地自容。贫穷的桑城哪有机会见识史上最耐用且最昂贵的纸和墨水啊,没想到我竟然拿着它们书写完一整张表格了!
十三不仅大脑灵活,就连仿写字体的技艺也是一流,当她拿着一张她仿写了我的书写方式誊写完的一张表格,我简直叹为观止。
连我自己都觉得她的字要比我更像我的字。
我翻到了西尼尔的档案,那个贩毒的伽罗尔人,亦是个小偷。三年前,还是一个毒品交易中介会的副会长时候,他就偷了一万多的货逃离了他所在的中介会,还落井下石地告发了他的老大,在被国际缉毒警方缴获白粉的时候又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吞了两万多的货。
最后是在运这三万多货的时候被巡逻海警直接踹进了安努恩。
然后我发现西尼尔下面那一张档案就是安努恩里唯一是以吸毒的名义进来的家伙。
一想到是西尼尔的情人,我的八卦之魂就瞬间燃烧起来。
为了制造揭秘的仪式感,盖着照片和名字那一栏的手正在缓缓地移开,我希望档案上的照片不会太残忍。
当然,那张照片里的容颜的确在我能够接受的范围内,但我竟然没有想到是这样——乔希·L·塞西尔,出生于伽罗尔魁克罗多市首富之家,魁克罗多理工大学计算机系保研保博尖子生,男。
我的天呐,我真的很难想象,在同性婚姻还没有合法甚至是被排斥为社会异类的伽罗尔斯克,乔希和西尼尔到底克服了多大的困难才走到一起的?!
所以正因为这样,可怜的乔希才会选择用毒品麻醉自己,结果最终走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的吗?
我想到了那些落寞的花瓣,兀自开着,然后散落、遽然消失,连无将无迎都无法做到,它们只能在最水木清明的时分,沉溺在腌臜的泥泞之中,还要被覆盖起来,而它们在枝头的时候明明那样鲜艳……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生活之多艰。
第十四封信,落笔。回到我的床上,我的大脑便开始放空,空得只剩下“期待三天后的酒心蛋糕”,啊,说不定还有葡萄干布丁和山药起司可乐饼吃。
只有吃才能缓解我心中的积郁。
问候老哥,问候忘化,问候喜帝,愿德鲁伊号依旧平凡。
心情有些复杂的苏缨♠
2019年8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