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苏络老哥:
云树思。
我仿佛看见那水箱,是吃了比自己还要大的鱼的企鹅,肚子鼓鼓囊囊的;摇摇晃晃,可可爱爱。
我对那里有一种依赖,那总会让我想起我们在登戈塔上看日出的日子。你爱看着锈红色的桑树,我爱看着你。你的嘴巴会冻成骇人又有趣的白色,脸上绒毛都要冻出霜花。
你之前一直问我在笑什么,我在笑你脸上的霜。
水箱最顶上,四周的昏暗有它独特的意识,总叫人以木形灰心的方式清醒着。
我和镡承聊着,聊着十三的境况。
“十三太累了。她比我们早一年来到这里,而这一年来,她都提心吊胆着,现在得知始源之王就在这座监狱里一直监视她,她难免后悸。”镡承说:“我们要怎么帮她?”
十三不让我去找东方,但我一定会去找的,我跟镡承商量,我们立马启程。
当时是凌晨六点,东方还躺在床上,但是这会是人最清醒的时候。
我们到达一栋的时候,看见赫兹站在楼下抽烟,他的机械臂隐藏在长袖中,但是机械手掌还是显得有些违和。身材微胖,但还是显得很有肌肉的样子,脸的轮廓肉感骨感分明,在入狱之前作为一名协助警方办案的侦探,美貌与智慧并存,应该也是受到了不少追捧。
他看来怀念和享受那种病态的嗜好,杀人狂喜爱鲜血,喜爱到全身发抖。靠烟瘾来压制血瘾,是个彻头彻尾清醒的疯子。
见到我们时,赫兹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我们,然后自顾自地看了看最顶楼走廊尽头。
看来他知道我们的来历。
“小心被传染哦。”赫兹狡黠的语气令人不快。
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一栋周围的空气味道,我甚至将它和淤泥中的女巫之心一起联想。
这总是令人想到铁锈味道、沉闷的膻腥味、塑料、氢氟酸。罪恶的源头,也会是埋葬兴亡之地。
但一个拥有生命的世界,也绝对会拥有阴影。不争的事实。
我们想办法打开了东方巡官的房门,事实上他已经醒了,但是没有办法下床开门。
他的房间很整洁,很简单,这大概也表示他是个内心没什么故事的人。
他就睁着眼睛看着我们,依旧一句话也不说。
“我不想看到十三受伤。”我说。
“她不会受伤,势均力敌的好处就是总有人在她会受伤的时候保护她。”万幸,东方终于说出了我们对话中他的第一句话,看来死缠烂打在这件事上是有效果的。
之后,东方还提起了尸罗这个名字。说完,就下了沉默的逐客令。
克罗特神话中有那么一群人,是丑陋的罪人,是恶行者,他们死后没有地方能接纳他们,天堂、地狱甚至冥界,他们永世不得轮回,不得解脱,不得宽恕。
那些死后不得安歇的鬼魂,被称为尸罗。令人厌烦。又极具破坏性。
总是成群结队地在天上飞着,寻找一些濒死之人,企图把那些可怜的家伙的灵魂拉入自己的队伍中,就像乌鸦总是盘旋在尸体四周。
被拉入团队的灵魂也将永世无法赎罪,他们只能继续颓废下去,一起加入这偷人灵魂的勾当。
幸运的是,我们不是尸罗,我们只是负罪的跳蚤,被扣在大海的海底,自赎着,唱着命运之轮的挽歌。
可是东方提起尸罗,是什么意思呢?
罪恶无法救赎,祈愿无法实现,那是些永远被任何一方唾弃的孤魂野鬼。他们吞并的不仅仅只有濒死人类的灵魂,还有许多个即将诞生的宇宙,远古的钙质与铁,氮气、还有氢。尸罗若能被燃烧,神罚大火里分娩的互不干涉的次元就在灼热火舌中,永远地困在了同一天里。
我从东方这里得不到其他更加有用的讯息,我和镡承去找了山吹。我们去区长办公室的时候她似乎正在和古莲子吵架,但他们之间的吵架,我没有听到任何漫天飞舞的语言,安静的战场上,只有两个面无表情的战士。他们的吵架不是用话语攻击对方,而是眼神——山吹坐在她的办公桌前背靠着桌子,古莲子窝在她桌后面的沙发上。
互相瞪着对方,一个像是即将被强拆的钉子户,一个像是准备发射的深海鱼雷。
希罗在他们的脚边下绕来绕去,喵喵叫个不停;但是监狱长好言相劝,两名没有回头路的战士却毫不搭理。
“东方巡管要找你。”我骗山吹。
但是这一招很管用,两个还在吵架的人神色立马柔和下来。只不过山吹跟我走的时候还是再瞪了古莲子一眼。
“他找我做什么……不对,你们找我做什么?”山吹很快就明白东方根本没有找她,这些都是我们找她的借口。因为我们不找东方,就不会知道东方要找山吹,可是我们最终的目标还是找山吹翻译东方的态度,我们实在看不懂这只美型吸血鬼到底表了什么态,和东方关系最近的也只有山吹了,所以才想着碰碰运气。
“还能有什么,苦荞的事情。”或者始源之王的事……
我们复核过,东方在不冻港待的那段时间,就是苦荞在不冻港的那个时间,他是最接近事情真相与始末的人。
“他不说,我也没办法帮你们,因为他肯定知道我再问这件事就是帮着你们问的。如何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不过因为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知晓,世界上不是没有悬案,就连预言家也没有办法保证每一件事的始末都清清楚楚。”山吹大笑:“这件事猜一猜就好了,你们要知道的只是苦荞背后的人是谁,绕过苦荞这件事也未尝不可!”
镡承觉得山吹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好奇心在这方面是不会妥协的。
在例行坐在阿道夫的小卖部时,阿道夫跟我说他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和我拿给他的白房子的地图有关。
依旧是后方那个小小的仓库里。藤原蝶把银鱼地图和我的白房子地图摆了一起,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它们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直到我看到阿道夫把白房子地图放大到和银鱼印刷版地图一样大之后,加上世界地图三张一对比——
我竟然发现,我见到苦荞的尸体的那个房间对应这着安努恩世界塔塔瑞克姆港口、对应着北卡林斯夫不冻港;而那架让我获得幻境的传出着歌声的秋千所在的位置,对应着雅穆科伦屋人偶馆、对应着耶努比斯大教堂!
第一百八十五封信,我真的要哭出来了,我听取了山吹的意见,决定暂时先放弃对苦荞的调查,直接调查人偶馆的事情!
问候方舟小队,问候藤原,人间欢喜、世界温柔。
夹缝中求生的苏缨♠
2020年3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