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忘化:
陇头音信。
我以为我经历过这么多事,已经没有任何噩梦会让我直接从床上弹起来。
返回安努恩大狱来的夜晚,会比我在安努恩世界更加局促,这也许不算什么噩梦,却给我一种穷途末路的难过。
许是这意味着始源之王就在我们的身边,而我待在安努恩世界里,会比待在大狱里要安全。
淤泥里的菡萏羡慕着无根的浮萍,当遇到危险时,它没有办法扯掉自己的根茎,随浮萍而去,只能任由池面上的火烧着自己。
火光连成一线。还有在火里大笑的疯子。
它们,清醒而疯癫。
我站在悬崖上,麻绳绕了一圈又一圈,将我紧紧地箍成了一个木乃伊。然后被身后的一脚踹下了悬崖。
下方是訇豗的大海,我将砸在海面上,血红色还没有化开就已经消失了,最终落下尸骨无存。
十三的哭喊声在我身后撕心裂肺的,悬崖边的风太大,她的声音也被淹没。
我听见了身后有枪声。
但她开向哪里,我不知道。天空上一头绯色的鲸鱼撞进了大海,从乌云上泄露的光却是黑色……
我慌忙掀开被子,跑到隔壁去找十三,没想到十三也惊醒了,她坐在床头沉思,见我来了,走过来帮我开门。
我们的梦叠在一起了,我们做了相同的梦。
在梦里,她叫我反抗,叫我不要跳到海里去,可是我和她说我是被推下去的。
“不,不是。”十三把手插进头发里,狠狠地往后梳:“你身后明明没有一个人。”
这样一来,我便不确定我们是否是做同样一个梦。
把我推下去的那个人还开了枪,她穿着牛仔一样的服饰,蜜褐色的长卷发,鲜艳的大红唇。
可是十三却没有看见她。
我描述了十三身后的人,也是穿着牛仔服,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我描述了大海、天空与绯红的鲸鱼,还有黑色的光。
我们的梦境的确是一模一样的。
除了把我推大海的那个女人。
我们无法解释这个诡异的事情,除非牛仔女人是只有我能看得见的幽灵。
早晨我们去食堂吃早饭的时候,奥朗跑过来和我们说,会动的油画换了一张图,是一个牛仔女人。我们第一反应就是我们今早的梦。第二反应便是拽着奥朗的衣领,问他怎么又出现在那个地方。
奥朗说温斯洛再一次进了他的梦,告诉他关于杀死自己的凶手到底是谁。
奥朗很好奇,所以就独自前往了,然后温斯洛没见着,就只看见油画框上多了一幅油画。
关于最后一片吐司,我们几乎是把它压缩成一个面团,一口塞在了嘴里;然后飞奔出了食堂,跑向了布鲁戈大楼。
上午八点十二分,我们站在右面前喘着粗气,口里的土司团还没有完全咽下去。
“是她吗?”十三撇过头来问我。
难以置信,和我梦里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我发誓我当时点头的频率就像小鸡啄米一样。
十三也惊呆了,她问我:“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摇摇头。
“这女人怎么和公主长得一模一样?”十三嘟囔着,她在我去往安努恩世界的那几天和藤原蝶聊过一些关于雅穆科伦屋公主的事情。
雅穆科伦屋虽然外表看起来并不擅武,虽然美丽,但也是温文贤良的那种类型,并非英姿煞爽;可她也是随着查理曼大帝征战过沙场的女人。
蜜褐色长卷发,烈焰红唇,碧波蓝眼,令无数人为之倾倒。就算在战场上,也是所向披靡。
因为公主在战场上也从未表现得嗜血或者血腥兴奋,她有的,只有痛心疾首和祈祷和平。
所以得知人偶馆的恐怖真相之后,没有人不扼腕震惊的。
“我觉得她很漂亮。常常用毒蛇来形容美丽而危险的女人。可她不是毒蛇。她是一朵大丽花。妖冶而充满黑暗;挣扎而充满肆虐。”十三这样描述她。
可她为什么把我推下悬崖?她的癖好不是随心所欲地折磨人,然后把他们制成人偶吗?怎么可能就这样干干脆脆地把我推到大海里去?
十三提议我们去找藤原蝶,于是我们又辗转去了阿道夫的小卖部。
藤原蝶正大大方方地坐在阿道夫对面和他下象棋。
“你怎么敢跟他下棋?就这家伙永远不会按规则来玩游戏的。他玩什么不出千?”十三被逗笑了。
藤原蝶淡定地回答:“放心,他说过他会陪我安安静静地玩一盘,什么小动作也不做。”
一盘完毕,竟然果真是藤原蝶赢了。
阿道夫说自己只是想试试手,这盘就随便玩玩。
然后看到我们来了就颤颤巍巍地去做饮品了。
“一样的热牛奶。”十三点单。
我们和藤原蝶说明了油画的事情。
和奥朗的画中世界画的是钚尹一样,那个人的画中世界类型也是人物。雅穆科伦屋当然会要追溯到人偶馆去。
“像上次那样叫哈伯德把监控给你们看。你们不就知道那是谁的画中世界了吗?”藤原蝶说。
我点点头,说正有此意。
第一百九十八封信,也许从今天开始,我们便踏上寻找人偶馆之谜的真相的道路。
问候老哥,问候嫂嫂,问候喜帝,他们说事与愿违,往往是上天另有安排。
苏缨♠
2020年3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