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忘化:
今天是清明节。
我们将收音机调制常安中央广播台频道听了一会儿,今年的清明因为流感所带来的无妄之灾而显得格外沉重。
广播里的数字听起来令人振奋又心酸,大家都在努力活着,深陷泥潭的最后便会开出出淤泥而不染的菡萏。
愿逝者安息,生者安康。
哈伯德带着大家一起把仓库重新打扫了一遍,清出来一大堆犯不着的东西,这些东西,要被运出安努恩大狱,给安努恩里腾点空间。
哈伯德这样说,是因为他不知道档案室里的书架连着另一个世界,第一宿舍楼楼下能通向白房子,高卢殿可以前往安努恩夹层,布鲁戈三楼油画走廊可以让你进入温斯洛的蔷薇城堡,第五林中央还有摩利甘草坪在等着他……
因为今天是专用潜艇运送新物资下来的日子,这次亚联会送下来一些新机器,哈伯德决定把以前的旧库存也一起清理了,顺着潜艇带回去。
曾重也被喊过去帮忙。
当时镡承跟他在一起,于是顺带着也一起去玩了。哈伯德都是喊强壮一点的男性去清仓库,看到镡承跟着一起,还生怕瘦弱的镡承被磕碰着,就只叫她在一旁看着。
收拾旧仓库的时候,樱田像只苍蝇一样围着堆出来的东西转着,就想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曾重看到樱田这样,就问哈伯德看到有意思的东西可不可以自己拿去玩?
哈伯德说:“你要给我过目。我同意了就是你的。”
于是曾重更加卖力了,他从仓库角落里找出一堆之前小型无人机试验品出来,哈伯德嫌弃地看了曾重一眼,只准曾重留下一只。
曾重还傻呵呵地说:“好。”
然后挑来挑去,选了好看一点的,就把那个小无人机塞进镡承的手里。
那个无人机修了一会儿还能用,只要找到充电器就行,因为是试验品,所以电容量只允许它飞个十几分钟,而且高度有限制。
不过在安努恩里玩无人机,也只能玩这种没杀伤力的东西——对于这只可怜弱小又无助又无助的无人机玩具来说,不会操控它而老是让它撞到障碍物上的我们才是更有杀伤力的东西。
不过到了场地空旷的地方,还是对无人机很友好的,就算我们不好控制,它还是有足够的空间能够缓冲,而我们在它第一次即将耗电完毕的时候才知道操控盘上哪个键是降落键……
今天也是哈伯德诗兴大发的一天,他说:
我们都是困囿在春天倒影的秋虫
迎接花开耗费了所有心头血
曾有一只蝴蝶撞在落叶上
因为它刚刚从倒影里看到了死后的世界
他说,那无人机就像是渴望轮回的蝴蝶,我感觉他在讽刺我只会让无人机撞在障碍物上……
春天是个有思想的季节,它和那些灰色的雾霜一样,虽然自己是灰色的,却能反射出五彩的光。
草原上的裘马清狂被清晨的露水所记录,在千百年后,这露水便夹着当时马蹄溅起的泥泞,落成宇宙里的星尘。
我们把无人机拿到在圆桌广场上去飞,路过的人看到了,也要来玩。因为大家都对无人机产生了兴趣,哈伯德无奈地把这一批无人机都留了下来,然后横着眼睛瞪着我们。
我和镡承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傻笑。
然后圆桌广场上就飞起来许多向死而生的蝴蝶。
十三说自己清明祭祖的时候压根不用跑多远,通畔的山上,自家的祖坟堆都随意地落在山上十几个坟头,曾爷爷,曾曾爷爷,然后往上再数几十代。
但是山上路况有些复杂,常常迷了路,于是清明时分上山扫墓,也有那些嫌弃迷路人的鸽子帮着带路。
而这山上只有他们一家族的坟群,四周长着白花檵木,檵木丛里还夹着罕见的四药门花。
小叶白辛树、青篱柴的叶子很相似:黄杨和冬青也是。墓碑后长着芒箕、肾蕨;往前走两步还能看到铁线莲和牯岭勾儿茶……
山上的树乱着生长,虫子也乱着飞,十三叫不出所有的种类的名字,就像没办法把安努恩里两千多人的名字都叫出来。
那些我们心里的名字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着,我们其实互为倒影。
第二百一十五封信,“在每一瞬间人都必须飞,就像鹰隼,就像苍蝇,就像日子。”
问候老哥,问候嫂嫂,问候喜帝,如果可能,也问候莫安森,问候莫安琪。
今天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的苏缨♠
2020年4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