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忘化:
布帆无恙。
这是一趟老旧的绿皮火车,总共六节车厢,沉重、苟延残喘却依旧繁华,铁路生了锈,不知道用血水能不能洗掉。
这让我想起了载着龙女去往世界尽头的红色铁皮蒸汽火车,那之前会不会也是绿皮,然后是鲜血染红了它?
我,呆在第七节。一张床,一台电脑,还有三个空床位,除了我这个房间,还剩下四个空房间。
车厢走廊很窄,但还是能容一个人较为轻松地走过去。
大多时候火车都安静地运行着,没有人会上我这边的车厢,我的车窗外是麦黄色的原野,没有雾,只有干燥的风。
第七节车厢,很特殊。
一早我与母亲告别,她一直以为我在做列车服务工作。
今天的七号车厢格外热闹,来来往往,男女老少,我很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也,很久没见过鲜血了。
和我一个房间的两男一女很吵,非常的吵闹,我在下铺,他们的朋友跑过来,坐在我的床上。
我很讨厌他触碰我的地盘。
列车发动了,朝着它的目的地开,但那不是我的目的地。
因为不想看到那四个恶心的家伙,我从包里拿出我的电脑来到车厢走廊上。
打开电脑,我开始编写——接下来,用什么方式,迎接他们的死亡。
但事实证明因为许久没有见过能登上第七车厢的人了,我已经变成得习惯无所事事和慵懒。比起我去安排他们的死亡,不如看看他们自己选择什么样的方式。
我盯着空白的文档好一会儿,最后败下阵来,揉揉鼻梁,合上了笔记本。
火年行驶到一处山野后脱轨了,在拐弯的地方直冲向轨道下的山洞,人的本能让他们第一时间抓住了身边的把手稳住自己。
山洞很长很长,仿佛一个没有洞底的深渊,车上的人们在黑暗恐惧之中经历了一段漫长的煎熬,他们其中有些人可能就快要崩溃了。
精神力脆弱的人,要么成疯,要么成魔。
穿过山洞后,他们便再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
车厢翻滚了一会儿,窗外的景致全是枯枝杂碎的荒山野岭。但这时车厢没有停下,车窗也没有办法敲碎,车上的气氛早就从惊恐最终死寂下来,所有的人都昏死过去。
惯性是可怕的,在翻滚数次后,车厢在地面摩擦中依旧往前行驶,但车壁已被撞击到变形,到处飞散着破碎的玻璃碎片。
绿皮火车的残骸还在平移,最终在一座山村前停了下来。
过了很久,那个曾坐在我床上的男人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试探了一下车厢好像不会再出什么故障之后,踹开了变形的车厢门。
摇摇晃晃的车厢把车上昏迷的人全都摇醒了,看到了男人走出了车厢,他们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跟着这唯一的出口,也离开破败不堪的车厢。
看到阳光的一刻,才最终满头是血地庆幸着自己还活着。
我笑了,他们是应该庆幸的,不是庆幸他们还活着,而是庆幸接下来发生的事,会更加有意思。
车厢停在一座山村前,山村的人们听到响动逐渐靠拢过来,看到破碎的列车残骸,一边安慰着我们,一边引领我们这群人进村子安顿。
“你们运气真好,十九个人,一个都没受伤。”
村里养了很多鸡,健康而雄壮,啄人一定很疼的吧。
山村通信不发达,村里人说已经联系最近的公安机关,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
今天村里有大喜的日子,有一对新人喜结连理,但以当地习俗,缺少了一个伴娘和一个伴郎。
我那个房间里的女生站出来,主动请缨当了伴娘,而两个男生,却看着对方,显然两人都想当这伴郎的角色。
他俩怎么争吵,便于我无关了,我只知道最后他们打了起来。这个村子很有趣的,因为一件小事,就会无限放大人们内心那不可名状的欲望。
毕竟,压制的越久,爆发起来,越可怕。
婚礼在前,只需要多来点推波助澜的人,比如那些和蔼可亲的村民们。
第二间房间的,是一家老小,爸爸,妈妈,小儿子,爷爷。
我记得,他们并没有被安排在一个房间的。只可惜他们这娇纵的小儿子吵着闹着要坐在同一间里,便和坐在我床上的那个男人换了位置,从他们的相处来看,应该不是和平自愿换的位置啊。
为什么是小儿子呢,自然是那不受宠的私生子大儿子并没有资格参与这场家庭聚会,不过应该很快,他就有资格了。
我说过,我的第七车厢一共五间房间,每间房间住四个人。这次来的人也好多,但能来我这的,必定也不是无辜之人。
婚礼开始了,女子穿上了伴娘的婚纱,其中一男子也穿上了伴郎的礼服,那么,另外一个男子呢?
呵,这荒郊野岭的,晚上出门可是会有狼的。
婚礼开始了,我们看着新郎新娘从屋子里走出来,新娘很好看,是少数民族的姑娘的打扮,而新郎……
怎么说呢,在我看来,白白胖胖的,五官端正端正,脖颈切面也很平整,是颗难得好看的脑袋。
是的,新郎官只有一颗头。
是和我同房间的一个男人的头。
从车上下来的所有人都被吓到了,特别是伴郎,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在欢天喜地的村民之中显得更加木讷,我站在一旁细细品味着这场有意思的婚礼,真是不错的风景啊。
他们被村民推上了台,伴郎端着他同伴的脑袋,伴娘搀扶着新娘。
不过伴娘腿都是软的,搞不好还要新娘扶着她,真是喜庆红火的婚礼。
在诡异的热闹中人们都变得醉醺醺的,吵闹的孩子因为得不到酒,拿起餐桌上的水果刀就任性地杀了自己的父母、爷爷。
随着小孩母亲倒下之前最后一声尖叫场面顿时混乱成一团,情侣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带着几个学生一同出行的老师狰狞着面孔、禽兽不如地把自己的学生压在身下;伴娘和伴郎在台上被村民哄抢;一时间什么刀都亮了出来。
那些见鬼的公鸡也都跑了出来,逮住人就一口啄下去,夜晚光暗,一地的血不过成了黑紫色,惨叫声连绵不绝。
而我,我自然也在列,山村无一人幸免。我被人一刀刺中心脏,还挺痛的,我不太喜欢这种方式,由于没有剧本,我也不知道这场闹剧之中,我的死法竟然是这样。
因有两种可能,第一种,的确是我比较冤地被误杀了;第二,就是有人醒悟过来我是第七节车厢的第二十人。
我的死亡,也不再束缚这帮恶鬼,村民的幻术解除,它们重新变成了地狱里的恶鬼了,那个没有脑袋的被狼咬得支零破碎的身体回到了村子里,对不起,我没有写剧本,是我的懒惰和分心造成了这一次的混乱……
早晨起来,阳光很好,我与送我的母亲告别,登上我崭新的七号车厢,今天也是热闹的一天。
“bingo~”熟悉的阿巴特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我终于从他的催眠中醒过来。
擦擦满额头的汗,我质问他:“这次是谁的心境?”
“奥朗。”阿巴特扇扇自己的翅膀,磨磨自己的尖喙,看着阿巴特,我仿佛又看了那些公鸡,感觉要把我啄死。
第一百六十一封信,奥朗的心境也太诡异了吧?这和他失忆有关吗?
问候老哥,问候嫂嫂,问候喜帝,问候藤原。
像做了一个噩梦般的苏缨♠
2020年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