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苏络老哥:
展信安。
齐刘海还没有名字,却已经愈发消瘦,上一次在心境世界里见她,多少还比唐寒好一些。
现在却比唐寒还要鬼瘦。
她本来就瘦小,缩在角落里,浑身脏兮兮的,仿佛鲜血都已经干了黏在她身上,愈发看不到明亮。
生死千钧激发了她最强烈的求生欲,而她身后的黑洞却不肯放过她。
我担心下一次还没有取好名字,就累死在这场炼狱之中。
她像是失去了信仰的人,会这样一直消瘦下去,直到真正地死去。瘦到死。
我想,如果她拥有一个名字,也许会好一些。
至少她在煎熬中不至于找不到任何依托。
雨水,就叫雨水吧。
因为今天是雨水时节。
常安应该也有下雨,虽然桑城地处常安中南部,但春天刚来不久,也总是没有春天的样子,二月还是冷的,下的也是湿冷的雨。
就像齐刘海的黑眼圈,湿冷清苦。
用微薄的生命力去支撑着去向尽头之光的厚重崎岖。
我想帮她一把,但不知道要怎么做。
“第十三天。那个巫女说的话,我一句话也不想信,但是万一第一百天我真能回到我的家中呢?”
“第二十三天,我太饿了,但是正如巫女说的,那样,我没有足够的食物了。唯一能吃的,就是他们的肉。”雨水指着这个白房间里另一个占满了黑红色肮脏印记的角落。
是她杀死的人。
她每天都能选择一具战利品。
但是只能生着吃。
她不能就这样饿死。
“第三十三天,我已经坚持了三分之一了。我不知道我回到家中之后会不会轻而易举地忘记一些在这里养成的习惯。我害怕我会忍不住拿起手边的刀吓到我的父母,我怕我会忍不住生吃一些东西。”
“第四十三天,我真的是在努力活着吗?”
我这次见她,是她待在钢琴键里的第四十四天。
白房子已经不是只有白色了,雨水用那些她杀死的人的血的在墙上画正字,以此来度过艰难的每一天。
巫女会时常来看她,是在第十三天、第二十三天、第三十三天、第四十三天……
每天生存规则也不同,有时候是大乱斗,有时候是丧尸逃亡,有时候是恶鬼。
雨水随手抓取的武器也会不同,运气好的话,她能够收获一把手枪,子弹也是充足的。
她也受过严重的伤,晚餐的干面包只能够让她的伤全部愈合,根本不能填饱肚子,也不能愈合心里的创伤。
好在雨水能够一直保持理智,就算有杀红了眼的时候也能够很快镇定下来。
猎杀游戏的开始。
也是钢琴曲的开始。
森林里的一家,会在女巫来到这所残破而新的教堂里虔诚祷告的时候奏响哀婉的生命乐章。或悲痛或激昂。
密密麻麻的节奏也让人心烦意乱,琴键按下的瞬间,也快得让人无暇顾及。
每弹奏一次高音就好像有一个玩家被撕裂,他们看不到鲜血,他们只能看到自己的灵魂正在一点一点溃散。
每个人每天最开始都想着,要团结起来击破猎杀游戏的漏洞。只要成功了就都能活下去。
可是每天到了最后,他们只能无力的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这些玩家时常陷入回忆,回忆自己第一次被拉入猎杀游戏时候的场景。他们都是在一辆大巴车上进入游戏的,途中都会经过蔷薇墓园。还有那个穿着红黑礼裙的巫女……
好像从第一次开始他们就不曾看到同伴身上会流出鲜血。
是的,没有。只是冥亡的气氛会像鲜血般死寂。
红色充满了视野,但又好像唯独没有红色……
雨水从回忆里挣扎着逃离出来,再看看那个黑红色的墙角,却什么颜色也没有了。依旧是一片惨白。
干枯的肉体吃多了,也作呕。
“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雨水蜷缩在角落里:“你还记得我在大巴上用的匕首的样子吗?那可能是唯一真正属于过我的东西。”
雨水想让我帮她找到那把匕首的来源。
我谢过阿巴特之后去了阿道夫的小卖部,那时是下午四点五十七。
阿道夫今天咳嗽的次数有些多,癫痫也发作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藤原蝶都吓坏了,见我过来急忙向我汇报了一些情况。
阿道夫的病突然一下严重了,和这次的心境历程拖不了干系,而且我现在依旧找不到任何阿道夫和雨水之间的关系。
第一百七十五封信,也许我还得试一试奥朗的心境。
问候方舟小队,问候藤原,千里见信如见面,万山遮目不遮心。
苏缨♠
2020年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