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
李煜看到如此简陋的家，再看老头子的身影，不由得声音有些颤抖，老头子听到李煜的声音，正在盛粥的手不由的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到李煜那不再空洞的眼神，老头子有些不敢确定。
他放下手中的勺子，走到李煜面前，问：“小子，你能看见了？”
“嗯！”李煜用力点头，说：“恢复了，我能看到了。”
看到眼前朴素的老人，李煜心中既敬佩又感激，感激之情到了此处，李煜不禁两腿弯下，要跪谢老头子，老头子见状一把搀住李煜，说：“你这是干什么？”
李煜说：“我家中长辈从小教导，人活一世要知恩图报，现在我身无分文，对您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一跪只为谢谢您！”
老头子上下打量李煜，看他情真意切，感恩之情真实不虚，肯定道：“孩子，你有对好父母，虽然他们不在你的身边，但他们留在你身上的影子依然保护着你。”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不过给你个睡觉的地方然后再加副筷子罢了，抵不上黄金，我也不求你报恩，你有这番心意就足够了。”
李煜感叹道：“如今行善反受其害，人人自危，路上遇到老人摔倒尚且不敢去扶，您能救我这个身份不明的人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您。”
老头子认真道：“行善的行善，受恩的知恩，自然就人心愉快。我救你，你知道感恩，这就够了，我不需要你刻意的报恩，若是我救你之前思考我能得到什么，那天就失去了救你的机会，还是我那句话，不过是三餐粗饭片瓦遮身，不用这样。”
老头子言辞恳切，显然是真的不希望李煜有什么回报，李煜也知道自己现在只有一副柔弱的身躯，也不再多说什么。
“爷爷？”
背后传来荼儿的声音，李煜转过身来，就看到荼儿从客厅走了过来，这是李煜第一次看到这个照顾了自己好几天的姑娘。
脸色黑黄，并不是天生的肤色，看起来久经日晒风吹才成了这幅样子，荼儿十六七岁的模样，和李煜年纪相仿，近一米七的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干干净净的旧衣服，兴许是几年前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已经见小，衣服裹着消瘦的身材，显得她格外干瘦。
这是李煜第一次见到朴素至此的女孩子，即便看起来似乎外貌毫无惊艳之处，可那双黑亮闪着眸光的眼睛却有一种特殊的纯净。
荼儿看到李煜，不由的愣了一下，她感受到了李煜的目光，但有点不敢确定，毕竟昨天晚上李煜还看不到。
李煜说：“你是荼儿。”荼儿确定了李煜能看到了，她觉得觉得有些别扭，站在李煜面前很不舒服，她怯生生地说：“是。”
李煜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女孩，只能双手合十，对荼儿说：“我的眼睛好了，还得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荼儿一愣，问：“你是要走了吗？”
这一问李煜也愣了。
“没有，怎么这么问？”
荼儿说：“不知道，感觉你这样子像是道别。”
李煜赶紧自己合十的手尴尬的笑了笑，荼儿说：“爷，粥好了。”
“噢对，放桌子吃饭。”
荼儿转身去拿桌子，李煜看着荼儿，觉得她好像有点情绪不佳，但又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
老头子也没客气，盛好了粥转身递给李煜，李煜接过碗摆放在桌上，荼儿摆好了椅子，老头子端着一碗粥和咸菜丝放在桌上。
李煜看着桌上三碗米粥，一碟咸菜，心中默然感伤，他问：“大爷，你们平时就吃这个？”
老头子说：“早上就这个，中午有时会加个菜，晚上就是面条了。怎么，嫌弃了？”
李煜赶忙解释道：“不敢不敢，我哪会嫌弃，只是······”
老头子也不恼，问：“只是什么？”
李煜抿抿嘴，深吸一口气，叹口气说：“只是我不知道你们生活如此艰苦，这种情况你们还养我这好几天，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老头子说：“不要想那些有的没有的。还有，你看我们艰苦是你看，我要说有多少本事就挣多少钱，有什么钱就吃什么饭，睡得踏实。”
“只不过你的内伤实在是麻烦，要说苦也是你苦，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能痊愈。”
李煜听完，心中感触颇深，感叹说：“以前听人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现在一看真是好人吃穿无处，恶人金银满兜。”
一听这话，老头子眉毛一挑说：“你这小子从哪听得胡话就当了真了。”
“你说的是不假，但说的是少数人，要都这样那是世道乱了。如今你杀人放火试试，即便逃了一时还能逃了一世，就是逃了一世又怎么知道是逃了，要知道苍天有眼，因果不虚，你要年纪轻轻就把这些话当真了，那以后还走正道吗？”
“吃饭。”
老头子冷着脸不管李煜自己吃起饭来，荼儿看看老头子又看看李煜，悄默声端起碗喝粥，李煜则没想到老头子对他的话反应如此大，自己亲眼验证了话却被老头子教训得一无是处，李煜也不敢说了。
老头子坐得端端正正，左手端碗右手持筷，一口咸菜五口粥，不一会就吃完了饭，吃完后他也不说话，放下碗筷起身进了房间，很快换上了身破旧衣服，戴上手套，拎着放在门口的一把铁锤走了。
李煜看着老头子远去，这才缓了过来，他自顾自说：“没想到这大爷这么凶。”
荼儿说：“你可不要惹爷爷，爷爷要是真生起气来那都不是人。”
李煜奇怪道：“你怎么会这么说，虽然生气时候挺吓人的但也没那么夸张吧？”
荼儿说：“那是你没见过，你要见过你就知道我说的还不够贴切，还好你是爷爷救回来的，要不刚刚他就摔碗走人了。”
李煜讪讪一笑，说：“听你这么说，还好刚才没把大爷真惹急了。”
荼儿笑笑，说：“以后你可得注意，镇上那些人都说爷爷脾气怪，都不敢惹他呢。”
李煜咂砸舌没说什么慢悠悠喝起粥来，荼儿放下碗，眼巴巴看着李煜，李煜感受到荼儿的目光，问：“你没吃饱吗？”
荼儿摇摇头也不说话，李煜不好意思地说：“你这样看我我有点吃不下去了，你要是有事跟我说，那说就行。”
荼儿说：“没事什么事，就是家里的钱花完了，我想早点去帮爷爷，不过我得先把碗筷收拾好才行。”
李煜一听，问：“是因为我吗？”
荼儿说：“爷爷说你伤的很重，用的药不便宜，把之前放在客厅里的那些废铁什么的卖了刚够，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花了很多，只是我们家没什么钱而已。”
李煜停住了夹咸菜的手，看着荼儿消瘦蜡黄的面容还有那双至纯黑亮的大眼睛，一下没了胃口。
他问：“你和你爷爷靠什么生活？”
荼儿说：“以前和爷爷在镇上有个小店，后来周围的人老是为难我们，爷爷不跟他们计较但生意做不下去了，现在就在这片工地砸些钢筋什么的去卖。”
李煜指着门口另一把半人高的大铁锤，说话有些不利索，他问：“那就用那个？”
荼儿转头一看，又转回来说：“对。”
李煜放下碗筷，默不作声，荼儿打量李煜，见他神色奇怪就问：“你怎么了？”
李煜起身走到门口，两手抓住锤子一用力，果不其然，锤子虽然拿起来了，可胳膊后背凡是用力的肌肉所牵动的骨头霎时间都巨痛起来，李煜皱皱眉没作声，默默放下铁锤，转身对荼儿说：“你去帮你爷爷吧，碗筷我来收拾。”
荼儿有点惊喜，她眼睛闪着光，问李煜：“真的？”
李煜点点头，荼儿立刻起身进屋穿上个外套，开开心心地走到李煜跟前，拎起铁锤，对李煜说：“洗完的碗放柜子最上一层，没吃完的放第二层，谢谢你啦。”
李煜看她笑这么开心，李煜也笑了，说：“是我该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天，一点力所能及的活儿而已，以后这活儿都我干了。”
“好，我会跟爷爷说的。”
李煜微笑点头回应，荼儿很开心地看了两眼李煜，拿着铁锤蹦蹦跳跳的走了，看着荼儿离开，再转身看看几乎空无一物的房子，李煜怅然道：“这样的恩情我该怎么报答？”
这时，李长振的声音冒了出来：“你要想报恩就先恢复你的身体，不然其他都是空谈。”
李煜苦笑道：“你都说我是活死人了，我还怎么恢复？”
李长振说：“我没说你是死人，怎么不能恢复？”
李煜猛地反应过来，问李长振：“你······”
刚开口就被李长振打断，他说：“老实先把饭吃了，吃慢点，然后把碗刷了，该干的干完了再叫我。”
说完李长振就沉寂了下去，李煜深吸一口调整一下情绪，坐回位置慢慢吃起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