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金丵龙山,齐家庄。
一行行踪隐秘的人们来到一座山坳。
这一行人身着长袍,还用戴着遮面的斗笠。
其中一个人,行走起来直手直脚,好像是被人控制着一样。
“宝爷,您看这里是不是封印您的地方?”
“没错,就是这里。几百年啊,我一直是呆在这里……”
这一行人,是掳走齐玉白的白猿诸人,还有齐笙。
“齐笙啊,你的家是不是也在这里?”
“嗯……”
齐笙应了一声,却有些近乡情恸地低下了头。
“你不要回家看看么?”
白猿看了看他,说道。
“不……”
齐笙下意识地摇头。
自己不能回家,自己现在不敢回家。
白猿没理会他,又转头呼唤道:“宝爷,您可以出来了……”
聚宝盆慢慢地飘了出来。
滞留在半空之中。
看了看人群中被架着的齐玉白,它叹了口气:“我因你而出,而你却要因我而殇,我欠你一份。你有什么没做到的心愿,我可以替你去做。”
齐玉白脸上没有血色,满面苍白,听了聚宝盆的话,是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人生在世,各有所求,没有什么你欠我,我欠你的。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我既已被你们抓住,也没有什么遗憾,我行我事,现在是了然无挂。
齐玉白说得果决。
其实,聚宝盆和妖兽一同出现,齐玉白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聚宝盆现在还没有解除封印,它若解除封印,只有用自己齐家人的血脉。
而这血脉,自然是修士为佳。
“不过如果没有你先祖封印我,也不会有今天,一切,只能怪你先祖了……”
聚宝盆感觉对齐玉白很是亏欠,只能找理由硬生生地补充着。
齐玉白了无言语。
回头看了一眼齐笙。
齐家血脉,竟有人会行了无人伦之事,着实羞了祖先。
齐笙啊,你愧有人皮。
“只因咱两人的恩怨,你却投身兽域,带着众妖反攻人域,弄得天怨人怒,弄得尸横遍野,你觉着,你对得起你这一张人皮么?”
齐玉白淡淡地,却一字一钉,清晰地吐给齐笙。
“你……”
齐笙满面通红。
自己几乎不敢指认这是自己的家乡,正是因有这种愧欠。
被齐玉白扯开这层伤疤,齐笙羞愧难当。
“杀……马上杀了他……”
齐笙颤抖着手臂,挥舞着折扇。
白猿站上前去,挡在齐笙面前,现在它又隐藏到了化形期的修为。
“杀不得……”
当然杀不得。
齐玉白不能死,哪怕死,都不能由他说了算。
解封聚宝盆,需要用到齐玉白的精血。
此时,聚宝盆开始慢慢变大,似乎隐到周围的山坳里去,似乎是要重新回到封印中去。
而齐玉白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扯住四肢,也被拉了起来,悬在了半空中。
“那我们开始吧。”
白猿主持阵法,齐玉白的精血开始被吸入封印中去。
隐约的血色仿佛被抽到四面八方,隐入山坳,没入地下。
这是抽血吸髓,这是痛到极致的折磨。
齐玉白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防备,但是此术一来,却让自己再次痛不欲生。
这是最为残忍的折磨。
白猿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齐玉白精血被抽离,却是一点也没感到残忍一样。
齐笙面现有些不忍,但下一瞬又变成满脸的戾气。
齐玉白,咱们终于有个了断了。
以后,我走上的就会是光明大道,你就只能地狱孤魂了。
我们,永不相见。
半空的齐玉白痛苦地抽搐,精壮的身体,慢慢变得干枯起来。
而此时聚宝盆的封印,却是仅仅松动了,距离它完全自由,还有着一些差距。
白猿自是注意到这些情况。
“宝爷,再让他恢复,咱们恐怕等不及了吧?”
“没错。”
“那好。”
没头没脑的几句话。
齐笙却感到气氛有些诡异。
白猿瞟了一眼,淡淡地说:“你们同出一乡,或许同为一体才是更圆满。”
“同为一体,什么意思?”
诡异的气氛变得极其恐怖。
这时,齐笙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远远地传来聚宝盆的声音:“这小子修为未至金丹,精血不够,换人吧!”
换人?
换什么人?
这里哪有人?
关键时刻去哪里找人?
人?
难道自己?
这里的人难道就是自己?
齐笙心念急转,却无法行动,他开始像齐玉白一样,被周围的封印慢慢拉上了半空。
“不……不要这样……”
被拉上半空的结果,那就是像齐玉白一样被抽净精血。
“不……能让我去……我会死的……我不要……我还有用……”
齐玉白那干枯不动的躯体像干尸一样,被聚宝盆毫不在意地丢向远处。
而此时的齐笙,顶替到齐玉白的位置。
齐玉白那没有意识的躯体被聚宝盆丢了出去,换成了齐笙的躯体。
“不……不要……我要见圣母……我要见圣母……不能吸我……不能这样……”
“圣母?圣母当然是知道的,要不然费那么多心血帮你凝结金丹做什么。”
白猿面无表情,只是在简单地做一个仪式一样。
这时,聚宝盆那有些低重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激躁和阴冷:“就他就行,马上,我要出来,放我出来……”
“没错,就是要放您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白猿脸上顿时现了一些喜色。
这个声音,才是圣母身边的聚宝盆。
要解封的,就是它。
这个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
“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齐笙徒劳地呼唤,徒劳地挣扎。
却随着阵法的发动,慢慢地没了生息。
金光闪过。
周围群山微微震动,山体中出现一个幻形,变成了聚宝盆,然后迅速地没入地下。
而之后,在这山坳的地下,缓缓地升起一个巨大的聚宝盆。
这才是真正的聚宝盆。
现在的聚宝盆,已然不是那带些淡金色的盆鼎,而是颜色变得深重了,仿佛是个黑金的盆鼎。
它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阴寒:“三百年了,三百年了!”
“终于让我出来了,我要一雪前辱。”
“没错,宝爷,圣母在等着您呢……”
“好!”
聚宝盆化出一阵玄风,裹住一众妖兽。
待玄风鼓起,一行兽妖走随即在玄风中随之遁走。
众妖离去,没有人理会已经失去生命的齐笙。
齐笙的躯体像是一枚秋叶,对这株大树再也没了价值,没有了阵法的束缚,在秋风中,慢慢地落了下来。
落到了山坳的平地上。
落到了一株灵藤旁边。
齐笙眼睛依旧圆睁,望着那株灵藤闭不上眼睛。
那株灵藤,多像他当年自己拿到的第一株灵藤啊,那时的齐玉白还眼巴巴地渴望摸一下……
如果那时自己让他摸了呢?
现在又会是怎么个情况呢?
望着灵藤,齐笙的眼睛一动不动,慢慢地失去了光明。
玄风中,白猿似乎心有惋惜,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但又随即轻轻地摇了摇头。
什么东原兽荒,只要给足够的好处,谁都可能做个叛徒。
而这,是最不值钱的。
只是可惜了某些人了啊……
白猿似乎又感觉到什么,又扭头望向山峦的另一边。
那里……
好像还有些灵力的波动。
“我欠那小子一个人情,由他去吧……”
“好……”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