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你的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来此登山?”南山谷,一条崎岖的山路上,独孤天明只带了一个随从小童,小童背着一个背篓的书籍,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不解的看着前面的独孤天明问道。
小童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独孤天明回头一脸慈爱的看着他,“因为若是今天不登,恐怕日后便没有机会了!”
“啊……”小童不解的一声轻呼,“什么……明公,你说的什么意思?”
“呵呵……”独孤天明手持羽扇,缓步在前,“一会你就看到了!快走吧……”
“哦?”小童似懂非懂的跟在后面,两人一番努力,终于登上山顶,“啊,明公,你看,那太阳……”小童抹了一把汗,却突觉天空一暗,小童仰头望天时惊得合不拢嘴,颤抖着手指望向天空……
“明公,那……是、天狗……吗?”小童已经惊骇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若不是长年侍奉在独孤天明左右,也算见过世面,恐怕已经惊呆了!
随着小童手指,只见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出现一只黑影,正一口一口吞下耀眼的太阳……直至晴空变作一片黑暗!
“天地本无限……凡人却有终……我独孤天明的大限已到!”一代名相、玄术大师的独孤天明早已算出自己大限将临,而他一死,南齐支柱骤失,南北广阔无垠的天地誓将大乱,一个改朝换代的日子已不远矣!
草屋中,一封写有独孤天明绝笔的信函被他亲手装进一方锦盒,“将它保存好,日后亲手交给一个叫杨坚的人,记住,其它人不可过目!“
“是,明公……“小童早已是泪流满面,颤抖着双手接过锦盒,答道!
“去吧!“独孤天明早知大限已到,他选择回到独孤家的始出地南山的那几间草屋,身边只有一个跟随多年的书童,这个宁静的夜晚,他交托完生命中的最后一件事情之后,一代名相、玄术大师独孤天明含笑低首,就这么安详的坐着,离开了这个天地……
在人生的洪流中,一个人渺小得就好像一滴水,沧海一粟……但是独孤天明的这二十年,却把整个南齐的烂摊子安定下来,但是……他去之后,等待南齐的又将是什么?
“明公……明公……呜呜呜……“小童心里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真当这一刻来临时,心中才觉多么空荡,小童按照独孤天明的吩咐,将早已备好的信鹰放出……
独孤家的丰功伟绩,名声权利,终随着独孤天明的辞世,一去不返……
……
“轰隆……”银杏城,雷声闪电不断,已接连下了七天的瓢泼大雨,明明是白天却如暗如黑夜……这样的情景,在二十年前曾有过一次,那便是当年龙脉被炸毁之时!
而这次……
“唉,明公去了,我们这些老百姓怎么活啊!”
“唉……没有了明公的南齐,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啊……呜……明公……”整个银杏城,不,甚至说是整个南齐,到处都能听到这样的唉声叹气和嘤嘤的悲伤声……
“沙、沙、沙……”瓢泼大雨中,一道魁梧的身影正冒雨前行,没有任何的雨具遮挡,就这么踏着深及脚腕的雨水,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杨坚在拒绝了任诗雨的示爱后,便告别了任家车队孤身入城,心中的苦楚和酸涩很难受,他不知疲倦、任由雨水浇洗早已经湿透的身体……
“啊……杨、将军,你回来了!”城门口,负责站岗的兵士,终于看清正垂头步前的人,竟然是杨坚!
“……”杨坚没有接话,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
“杨将军,明公……昨晚去了……”负责城门守卫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职务是城门校尉,说话之人正是他!
“!!!”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突起个霹雳,而且是直接轰在杨坚头顶上,轰得杨坚全身发麻发颤,以至于双腿发软,若不是旁边的士兵扶着,恐怕早已跌倒在地上!
“……”两滴热泪从杨坚的双目夺眶而出,纵使明知独孤天明大限将至,捱不了多久,可是真当这日来临之时,总有种不愿去面对的心态!
“杨将军,节哀!”看得出来,只要是龙枫军的战士,均从心底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杨坚此时才发现,整个城门口均挂满了白色的灯笼,而这些站岗的士兵也是臂系白绫……一个个均是面现悲伤,他们希望这事永远不要发生,但却已成眼前这般残酷的事实!
oO没有了明公的支持,玄帅将再无用武之地……杨坚摆手拒绝了士兵的相送,一步一个水印的朝着大帅府走去,只是心中已是再难以平静!
南齐的两大支柱,东方文和独孤天明均是撒手归西,巩固南齐的两股力量终于冰消瓦解!杨坚心中明白,独孤玄虽是统领千军的帅才,却缺乏像独孤天明这般对皇室和豪门的影响力,柴桐和郭文彬绝不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时候,一定会肆无忌惮的发展自己的势力!
杨坚全身无力、恍恍忽忽的思虑间,如行尸走肉般来到位于城中心的大帅府!
“噗通……”杨坚看着门口那挂着的白灯笼和贴着的挽联,无力的跪倒在门口,低垂着脑袋,魁梧的身体微微颤抖,似在哭泣……
在这一刻,曾经辉煌、雄伟的大帅府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光彩,变得黯淡起来!
“吱呀,沙、沙……”府门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手撑油伞,步向杨坚面前,低头看去,“呀,杨坚!竟真的是你!”
此人是独孤玄帅府中的管家,刘永新!在接到下人的禀报,亲自出来查看,没想到真的是从边界村返回来的杨坚!
“杨坚,你没事吧?”刘永新将杨坚扶起……
杨坚微微摇头,“我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唉……现在谁的脸色会好看呢?”刘永新走在前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不过,你不可能比玄帅更难看!唉……”
“玄帅呢?”杨坚问道!
“在书房……”刘永新回道。
“我要见他!”
“嗯,你去见见他也好,跟我来吧……”刘永新欲言又止,在前头带路!
“吱呀……”房门没有上锁,杨坚轻轻一推,书房门便应声而开!此时虽是白天,屋中却仍是显得昏暗一片!
oO玄帅……房中,背坐着一人,杨坚已从他的背影认出,这人便是独孤玄!
“参见玄帅,杨坚回来了……呜……”杨坚单膝跪地,抱拳对着独孤玄的背影,语气中有些哽咽……
“哭什么?”独孤玄仍没有回头,“边界村失陷了吗?起来吧!”
“是!”杨坚站起身来,将边界村的整个情况,一五一十的向独孤玄交待清楚,最后补充道:“现在边界村已是四面楚歌,还请玄帅速速出兵,解救边界村!”
“……”独孤玄心中暗叹一声,“二叔一去,龙枫军不能动,否则南齐危矣!”
“有二叔在,没人敢乱来……他这一去,柴桐和郭文彬必然会谋反夺权,此为内忧!”独孤玄说着已转过身来……
“玄帅……你……?”独孤玄转过身来的一刹那,杨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独孤玄的面容好像衰老了十年,三十多岁的他此时已是两髲斑白,双目无神且面色苍白,这哪里还是那个以一己之力,力抗郎德几十万雄师的英雄……
因此也可见他的内伤不但没有痊愈,反而因为独孤天明的乱世而急剧的恶化……
“潘夜还有东方飞鸿和苍月诸岛的左承安在虎视眈眈,北边还有诸族胡虏……尤其是潘夜的东方飞鸿,他有可能因二叔的一去来借机造反,他不但有这个实力,而且还有这个野心……所以,边界村的事情,我独孤玄是爱莫能助……”独孤玄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可见他心中也有不甘!
“……”目睹英雄迟暮的杨坚,加上边界村的危机,又想起最不该想的任诗雨,独孤天明的死……诸上种种全都一锤一锤重击在他的心头,杨坚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最后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答案!
“阿坚,也许我的话让你失望了……不过,我也对你很失望啊!”独孤玄说着已经站起身来,“从今天开始,你再也没有资格成为我独孤玄的接班人了!”独孤玄认真的看着杨坚,说道。
“!!!”杨坚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不起……我根本,不配……”也难怪独孤玄对自己失望,他托付的事不但全部泡汤,既保不住边界村,又没法保护金若晴,更没法阻止真天宫南下……心力交瘁下,杨坚连跪倒在地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昏死过去……
oO杨坚,天降大任,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独孤玄看着地上的杨坚,再次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