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萧云轩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苏颜道：“既然大家都认识，不如边说边吃怎么样？”
“那就打扰了。”
既来之，则安之。
苏老爷子在主位坐下，杨云雅拉着余欢坐在右边，萧云轩冷着脸，不显突兀的坐在了苏颜身边。
苏颜很擅长回暖气氛，她三言两语将苏老爷子逗得捧腹大笑，并且话题中不忘时时带上杨云雅两人，也将话题递给过萧云轩，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便又自己圆回来。
一顿饭，从表面来讲，至少是吃的其乐融融，主客尽欢。
“杨小姐，余小姐，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两位了，我爷爷居住的地方由你们负责我很放心。”苏颜轻笑一声：“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也很想和你们合作。”
“苏小姐客气了，能够和苏家这样的企业合作，也是我们这种小工作室的荣幸。”余欢根本就没吃出来这顿饭的滋味：“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
“萧少，您之前说您想重新装修下您家，不知道有什么要求，不如趁这个机会一起说了吧。”杨云雅放下餐具，一双眸子平淡无波的看向萧云轩，态度客气且疏离，就像是对待一个上门的大客户。
萧云轩薄唇的弧度愈发冷峻：“我的要求很多，还是改天杨小姐亲自上门看下，我们再一一商谈比较好。”
“如果萧少指的是您常驻的萧宅，那您直接说就好了。”杨云雅眼角微弯，带着点嘲讽：“如果是您新置办的房产，那我能逾越的问一下居住在其中的人是姓莫吗？”
萧云轩冷然掀了掀眼皮，声音带了点狩猎的危险：“是不是姓什么很重要？”
“当然。”杨云雅优雅的擦拭了下自己的嘴角，嘴角笑意如冰：“我从来不为姓莫的人工作。”
萧云轩呼吸重了一些，他压抑着心中种种想法，慢慢道：“你不喜欢莫雅儿是不是因为那天我先救……”
“萧少！”杨云雅猛然起身，动作太过于激烈之下，带起了餐布，餐具碰撞见发出一声脆响。
杨云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是在商讨正事，一些事情不适合现在说。”
苏老爷子活了这么大年纪，一些风言风语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他眸光微垂，给了苏颜一个眼色，慢悠悠的站起身，抽身而出：“既然你们年轻人都认识，那就慢慢谈着，我先上楼休息了。”
“爷爷我送您。”苏颜立刻起身。
两人身影一消失，萧云轩目光威胁的看向余欢，意思不言而喻。
“你们……我……”余欢内心叫苦不迭，杨云雅递给她一个眼神，轻声道：“没事，你先到外面等我，我马上就来。”
余欢虽然很想留下来陪伴杨云雅，但萧云轩的目光实在太有震慑力，她不放心道：“那你快点出来，有事随时联系我啊。”
“放心吧。”
客厅只剩下了两人，萧云轩再也不压制自己，迈步走向杨云雅。
皮鞋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动静，一下一下，像是不详到来的脚步，杨云雅几乎是控制住的向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就又强迫自己立在了原位。
她拉过一把椅子挡在自己身前，借此找到了一点安全感：“我耳朵没有任何病症，萧少有什么话站在原地说就可以，没必要靠这么近。”
“那天……”她冰冷无情的态度刺伤了萧云轩，他组织了下语言，才开口道：“那天晚上天很黑，我只能凭借衣服分辨你们，没想到会救错人。”
“也就是说，你是想救我的？”
“是。”
杨云雅的态度依旧冷漠如冰：“虽然你最后救上来的不是我，但我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了。”
萧云轩停留在她三步远的地方，眼神逐渐暗沉下去：“你不信我？”
“不，我相信你。”杨云雅将遮住她眼睛的发丝拨到耳后，“只不过我觉得你既然在那种情况下救上来了莫雅儿，又非但帮助她把莫氏从小古手里拿回去，还更上了一层楼，想必你们感情一定很好，既然这样，你……”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这话像是在拈酸吃醋，眼中闪过一抹恼怒，快速的闭上了嘴。
但萧云轩的重点却全部落在了那句亲昵的‘小古’上面。
他眼神阴鸷，像是蒙上了一层寒霜：“莫氏本来就是莫雅儿的，我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更何况她承诺将莫氏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送给我，现在莫氏有着绝对话语权的是我。”
杨云雅讥讽的看向他：“物归原主？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连莫氏这种小虾米都要收到麾下了？”
萧云轩气血上涌：“杨、云、雅！”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后退一步，眸光隐忍：“云雅，你在外面的时间够久了，心也该散够了，是时候该回家了？”
“回家？你指的是哪个家？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给我自己添房产了？”
萧云轩立刻道：“我现在就去办理将名下所有房产转到你名下的业务。”
“不需要。”杨云雅垂下眸光，再抬头时，对他嫣然一笑：“你就那么想让我回去？”
萧云轩喉结微动，几乎要被她这一笑晃花了眼睛：“当然，我每一天都在想你可以回到我身边，无时无刻不在想。”
“好啊。”杨云雅点头：“要我回去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萧云轩上前两步，在要将她揽入怀中的时候，杨云雅一推面前的椅子，挡住他的脚步。
萧云轩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几年前刚认识杨云雅那春心初动的样子，他眼神炙热的快要燃烧起来：“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我都可以为你做。”
他想起杨云雅刚刚提到莫雅儿时的不喜：“你如果不喜欢莫氏，我就撤资，让他……”
杨云雅轻轻道：“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萧云轩眸中神色一瞬间定格，“云雅……”
杨云雅抬眸，声音很轻，笑意温柔，却极为残忍：“只要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就跟你回家。”
萧云轩沉默了片刻，艰难开口：“云雅，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两人之间充作阻碍的椅子被杨云雅猛然推开，她一瞬间仿佛重新回到了失去孩子的那一天。
窗外天气阴沉，像是随时可能降下一场足以淹没世界的大雪，那么透彻骨髓的寒气与绝望。
“你怎么可以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种话？！”她死死的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她在我的肚子里待了那么久，陪了我那么久，可却死在了你的手里，你怎么可以没有半点忏悔的说出这种话？！是，你萧云轩想要孩子，无数女人排着队，打破头的等着你宠幸，你可以拥有数不清的孩子，失去一个对你而言当然无所谓，可我失去的却是我半条命……”
“失去孩子我何尝不难过！”萧云轩低吼一声，他用力闭上眼，重重的喘息两口：“我和你一起期盼着她的到来，想着如果她是女儿，那我就把她宠成天下最幸福的小公主，我会为她保驾护航，让她的一生中只有开心。如果他是个儿子，那我就把我的基业一点点交到他手里，让他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杨云雅转过头，拼命压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笔直如松的躯体柔软下去。
“那个意外我们谁都不想的，可他已经发生了，连个挽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萧云轩眸中隐约闪烁着痛苦：“云雅，如果你是因为孩子的事情选择离开我惩罚我，但你为什么要去慕容一古那里？如果不是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云雅猛然抬眸，她刚刚柔软下去的眼神一瞬间冷硬如冰，甚至还有着深深的失望：“你是怪我没有怪小古吗？”
“好，那我问你，”她眼神是咄咄逼人的：“当时你为什么直接动手？”
“他……”萧云轩眼神不自觉有些躲闪，不知为何，说不出是因为慕容一古对杨云雅的接近。
“因为他亲近了我？还是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萧云轩，你承认吧，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我！连最基本信任都没有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在一起？之前我被你误解，想着我那么的爱你，既然误会说清了，那就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在一起，可事实证明，是我太天真。”
“信任这个东西，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被培养出来？而现在，我为我的天真与鲁莽付出了代价，代价就是我的骨肉。”
“你让我和你回去，说我们之间还会有孩子的，难道你是想让我再品尝一下失去骨肉的滋味吗？萧云轩，萧少！我没有你那么强大的心脏，我是一个母亲，是一个女人，我接受不了失去我孩子的这种噩耗！”
杨云雅擦了一把眼泪，不想让自己再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软弱。
她看着萧云轩，红唇开合，眼神坚定，郑重的许下誓言：“我不会再回到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