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累啊,靠在他的身上听电话:“乔东城,我考完了。”
“千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陌燕的体验报告出来了,陌燕的骨髓跟你的百分之十九的吻合。”他说得很大声,还带着笑意。
我从来没有听过他这么喜形于色的说话呢,手抓紧了林夏的手:“真的吗?”
“是的,我现在正在医院,千寻,是真的是真的。”
“有点想哭,怎么办啊?”高兴得想要哭了呢?
他笑,我也笑。
原来,最吻合的,就在最近的地方。
“乔东城,现在我们也赶回医院。”
“好,那我和陌燕在这里等你。”
“行,谢谢。”
挂了电话就冲林夏笑:“林夏林夏,找到骨髓了,陌燕与我的是百分之九十的吻合。”
他什么也不说,就是看着我静静地笑着,笑得眉头都松了开来,不再那样的紧锁。
我舒了一口气,也轻轻地笑了出声。
终于找到了啊,终于老天愿意给我一条路走。
我定会好好地活着的,为很多很多的人。
一到病房,就看到了乔东城和坐在那儿看书的陌燕,我朝他一笑,再跟陌燕说:“真没有想到,我们俩的骨髓这么的相似。”
她只是淡淡地抬头看我一眼:“是啊,我也不曾想到呢。”
“这下好了,医生可以给做手续了。”乔东城也松了口气:“林夏,有找到这方面的专科医生来主刀吗?”
“有。”
陌燕搁下了书:“你们可以先出去吗?”一双眼睛瞪着林夏,还有乔东城。
二人有些讶然,却还是很有风度,笑了笑二人一并出去。
我坐在床边端起水喝了一口:“陌燕,你要说些什么?”
她站起来朝我一笑说:“乔大哥说找了全国,找了外国,就是找不到这么相合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我的与你的,却是那么的相同。”
“我也未曾想到。”
“乔大哥当然是希望我可以把骨髓捐给你,不过以前我妈妈在医院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样子捐骨髓,对我自已身体也是有着一定的影响的。”
我静静地看着她:“你是不想捐给我,对不?”
她一笑:“是啊,从来也不想,我就是恨不得与你相似到百分之百,但是我一点血,一点骨髓也不会愿意捐给你的,要不是你,我妈妈就不会变成那样子,我恨你呢,恨得不得了。”
“陌燕,活在恨里面,会很痛苦的?你恨我,我恨谁去?恨你妈妈把家弄得家破人亡?还是恨她让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她一笑:“总之我现在很开心,我就是要看着你得不到,唯有我可以救你,但是你就是求我,像条狗一样地求我,我也不会救你的。”
她对我的恨,恨得这么的深透。
林夏与乔东城进来我告诉他们:“陌燕不愿意。”
林夏有些吃惊:“为什么?”
“她恨我。”
乔东城皱了皱眉头:“我去好好跟她说说,我觉得她还算是蛮好沟通的一个小女孩。”
“林夏,她只是一个没有爸爸没有妈妈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我希望你不要用非正常的手段去压迫她,虽然我真的很希望我可以活着。但是一些事,注定了的就是注定了的。”也许就算是换了骨髓,可是身体接受不了会排斥,到时候很多的并发症一发作,死亡率更要大一点。
我徒然忧伤地坐在床上看着夕阳,一下子给我了希望,又给我失望,着实是心里难受着,便也越发的明白林夏说的那句话了。
如果他从来没有得到,他不会这么的难过。
他对我做的一切,谈不上多正人君子,虽然是我求他的,是我答应他的要求的,但是心里对他哪会没有怨恨呢。
但是现在,他为我的事也是忙得合不上眼休息,比我还惧怕,比我还要压力重。
有时候真的也许不是最爱的人,却是一直最疼自已的人,才会左右地陪伴着,细心地照顾着,让我对他存着的怨恨,也慢慢地淡消下去。乔东城去说也是没有用,陌燕很多的性格,也是一如林贵媚那样的执着,说不肯就是不肯。
林夏在病房里相陪着,他的一个助理进来:“林副理,你要的资料已经送来了。”
“送到ZZZZXXX去。”
“是,林副理。”
我眉毛一挑:“林夏。”
他轻声地说:“不是什么恐吓书,你放心吧,是你让我调查的汽车失事报告,当年你妈妈的车子就是让林贵媚开去修车场,找的那个人做了手脚,里面有他们所供认的事实,若是陌燕还怨恨你撞她妈妈一事,就让她看看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她把骨髓捐给你,我会好好地照顾她,她要什么我也会给她的。”
如果她仍然不,那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等到夕阳落下山,希望有答案。”他安慰我笑笑:“千寻,睡会吧!”
我躺在床上,他拉起薄被给我盖着,可是才睡了一会脚就开始抽筋起来,细心的他发现就隔着被子给我按着,一边按铃叫医生进来。
这一次的痛,比往时都要长,都要厉害。
也许很快,还有别的痛疼我要经历着。
我开始越来越难忍受了,等到天黑了,没有任何的电话,我知道陌燕对我的恨,不是一天二天的。
七月是流火之季,但是住在病房里,却感受不到外面那些火的热情,起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都有人陪着我,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林端来看我带着我爱吃的菜,柔声地说:“千寻,你又瘦了。”
“因为肉都长到肚子上去了,你看,肚子都这么鼓了。”吃不下,也得逼自已吃着,孩子需要很多的营养的啊。
他心酸:“千寻,为什么你需要受这么多的苦。”
“因为我享的福太多了,因为老天嫉妒我有这么多的好朋友啊,林端,孩子会动一动了呢,真好啊,可是我痛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不瞒你说,医生说我随时可能会脑出血而死,孩子越是大,我越是危险。”
他心疼地看着我:“千寻,如果把你的痛给我分担,那多好。”
“傻是不是,这些怎么可以给你们分担,要分,也是分我快乐啊,林端,正了你来了我有些事想交给你做呢。”
“什么事?”
“这是我悄悄写好的遗愿,我也不知道我就什么时候会去了,我要是真的不能再醒来,我名下所有的房子都卖了吧,给纪之娴带到贵州去资助希望小学去,还有天使酒店,我和纪小北的宝宝,这个不能卖,你可以帮我看着吗?”
“千寻。”他很难过。
“好不好嘛?”我撒娇。
他沉重地点点头:“好,只要千寻要我做的,便好。”
“我们都不太会经营的,呵呵,天使酒店真的有营利的话,希望可以做很多很多的天使在每个客房里,哦,对了,还有这个可以帮我送到纪家去吗?”
“为是什么?心脏捐赠意愿?”
“是啊,我签了名的,真的是巧啊,我和纪小北的妈咪心脏很相合,如果到时候我的心脏要是还是健康的话,就捐给他妈咪,纪小北对他妈咪真的很孝顺的,希望到时候我的心脏可以让她活得更好,替小北做一些事,我很开心的,你不要这么看我,林端,所有的一切,我都是想得很清楚的,但请你也不要伤心,面对生死都学会坦然,就没有什么害怕了。”
他转过身去,很难过很难过,却还是不想让我看到。
产检还能照得出宝宝的样子了,看了很心酸,还是个男孩儿呢。
我的儿子,我陌家的血脉啊。
护士推着疲累的我回病房,一到门口就看到纪小仪站在那儿,手里持着一束海芋,双眼有些红通通的。
“小仪姐。”我笑着叫了一声。
她笑笑:“千寻。”
“进来吧,呵,这是病房也没有什么好招呼你的,小仪姐,你快请坐。”
“千寻。”她低低地叫一声,泪也滑了下来:“怎么会这样的呢?”
“呵,小仪姐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啊。”
“昨天收到一个快递,拆开一看再到医院里一打听就知道了。”
我不想再说这些,多沉重的话题啊。
看着她买来的海芋:“真漂亮啊,我很喜欢呢。”
“小北被抓的那天晚上,车里就有很多的海芋,我想是他要送给你的,你一定喜欢海芋。”
“谢谢小仪姐。”
“千寻,以前的很多事,真的很抱歉。”
“说什么话呢,纪夫人最近身体好些了没有?”
她一手捂着嘴哭一边点头。
我轻叹口气,把纸巾给她:“小仪姐你就不要哭了,这件事也不要告诉之娴这么快,小仪姐我求你件事,以后每年小北的忌日,帮我在他的墓碑里献一束海芋。”
她哭着点点头,我安慰她:“好了,别哭了。一会儿林夏进来,会不高兴别人在病房里哭的。”
我还活着,所以不需要哭,这是他的理论。
她擦去泪水:“千寻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知道呢,很多的事,很多的理由,都让我要努力紧持下去。”
“千寻,要怎么办才可以治好你啊?”
“不要担心,或许我能争气一点活得久一点,到孩子可以生的时候,孩子的脐带血可以救到我。”是今天医生告诉我的,他说孩子很健康,也许他可以挽救我的生命。
但是也有一种可能,我可能让孩子没有出世的机会。
端看我们,是否真的有这么的命大。
送她出去一会,又开始发作。
我真怕,自已就真的不能再睁开眼睛,每一次的生活,都是在用力地珍惜着,感受着。
林夏他们越来越疯狂,到处地找着相配合的骨髓,我在吊瓶里贴了一个唐老鸭。
看得眼睛有点酸酸的,小北,我是不是很快就要去陪着你了,在那里是不是真的没有伤痛,没有悲恨。
小北,到时你还记得我吗?
我在中国北京离开,你在瑞士,我们还能再相遇吗?
我想了很多很多,在迷惘的黑暗里,我沉沉浮浮着,找不到要醒来,要回来的路了。
看到纪小北朝我招手,我奔了过去,欢快地叫:“小北,小北。”
他就虎起脸来朝我叫:“去哪呢你?”
“呵呵,我也不知道呢。”我笑着跟他撒娇:“小北你不要对我这么凶,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哦。”
纪小北也朝我笑了:“傻瓜,跟着我走,记住跟得稳一点,可不能跟丢了知不知道?”
“好的啦。”
我揪着他的衣服走:“小北,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你怕不怕跟我走?”
“不怕,你就是带我去见牛头马面,我也不怕。”
他笑笑,他走得慢,仿若是怕我跟我不上一样,而且他也有点迷路,这撞撞,那也撞撞,到处是一片黑糊糊的,走得很累我说:“小北要不休息一会吧,我挺累的了。”
他却有点固执:“不行,起来走。”
“小北啊。”
“走。”
我只好又拖着他的衣角,继续跟着他跌跌撞撞地走,终于走出了黑暗里,那一片璀璨的光芒照得瞳孔都有些痛疼着。
我眯了眯,慢慢地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没有小北,只有林夏那张焦急的脸,胡子拉渣的,我手里紧紧揪着的原来是被单。
竟然是梦一场啊,梦到了纪小北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你说带我走,可是为什么我醒来却是看不到你呢?
林夏沙哑地跟我说:“千寻,你差点就没醒过来,吓死我了。”
我笑笑,也不知我是怎么了。
他取了水来用棉棒沾湿了在我的唇口上湿润着:“千寻要再争气一点,医生说宝宝七个月的时候就可以剖下来了,到时脐带血可以治疗你。”
“林夏,我可以活到宝宝七个月吗?”
他使劲地点头:“我说可以,就可以,陌千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带走我的宝宝,你听着,你答应过我你要听我的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