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上京许久没有遇到这么热闹的事情了,北瑶使臣入京城的那一日,许多百姓闻风而动,都想出来见识见识。听说这北瑶大皇子骁勇无敌,身经百战,而且人长得也是俊朗不凡,玉树临风。
从城门口一路到宫城门口,都有御林军护路,但还是架不住人潮汹涌。
祁修平早吩咐左湘灵就待在马车之上,先不要乱动,等人到了,该动时再动。
左湘灵心里不由得又开始纠结了,自己一大早就换好了衣裳,他一副不待见的样子是几个意思啊。
本来他们提前在这里等着,是前面驿站收到消息,看那队伍快来了时才出门迎接的。可是在城门口等了半天,估摸着早该到了,也未看到半个人影。
左湘灵在车上都有些困意了,才听间一阵马蹄声轰响,由远及近,震得地面都有些颤抖了似的。
北瑶人善于骑射,虽此次过海入傲云,但随行仍都带了马匹,一上陆地,便是乘马而来,尽显了北瑶人自由奔放的性格。
“真是抱歉,我们的马在路上有些饿了,稍做了补给,才有些耽搁。”北瑶使臣先向他们致歉。
大皇子施景落马之后,随行诸人跟着下马。
左湘灵站在祁修平的轮椅边上,在迎接队伍之首,也算是打过照面了。左湘灵这才见识到原来一向冷口冷面的祁修平也有热情的时候,他与那北瑶大皇子侃侃而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相识多年的旧友。
可仔细听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就知道不过是交际礼仪罢了。
“本王早就听闻大殿下的英名,甚是佩服,八年前,大殿下亲率北瑶铁骑以五千精兵击退西疆三万兵马的轶事真是传颂四洲啊。”
“平王客气了,小王也久仰平王用兵如神,调兵遣将颇有心得。听闻平王第一次上战场便是主帅,当时年纪也不过十二岁,纵横疆场多年,屡战屡胜,每每挽救颓势,反败为胜之局不胜枚举。”
左湘灵跟在旁边,心里就默默念叨,你们这分明就是互相吹捧嘛。只是她眼风扫到一边时,便见两边路人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望向这边的目光也有些奇怪。
祁修平与北瑶大皇子施景并行,她走在祁修平身侧,而祁修平后面又有小义推着轮椅。路人皆向左湘灵抛来几分惋惜的眼神,不仅如此,连北瑶使臣的队伍里,也有人窃窃私语,对着他们夫妻指指点点。
那眼神分明是同情左湘灵,一朵鲜花竟然配了一个废人。
从城门口走到马车边上,不用几步路,可左湘灵的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祁文成安排的差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是让百姓们看看他们的王爷,在北瑶皇子面前矮了半截吗?她禁不住有些走神。
到了马车边上时,祁修平停下来,让施景先上。
这是特殊制式的巡游马车,四周无遮拦,顶上有华盖。上面铺的是五十多个织女手工编织两个多月才制成的一匹锦毯,颜色艳丽,构图大气。但这马车要比寻常的马车高出一大截,所以不仅有踩木,还有宫人在边上等着服侍。
施景微微一笑,纵身一跃,轻点马车上的踩踏横杆,就已经坐进车厢内,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身姿轻盈潇洒。两边围观的群众,不由得连连叫好声,皆称赞这北瑶皇子气宇不凡,身手了得。
祁修平十分淡定地扭头看了左湘灵一眼,向她伸出手来。
左湘灵没意识到他准备干什么,只是十分自然地将手放到他掌心里。
下一瞬,他轻轻一拉,就把她扯到怀里。他用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说道,“抱稳了。”她赶紧身手环住他的肩头,结果就被他这么抱着,飞一样的平地而起,落到了马车车厢里。
左湘灵连他用的是什么招都没看清楚,自己已然已经坐到了车厢中依在祁修平身侧。
周围的群众,也都愣了一愣,然后才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拍手声。似乎他们也放心了,纷纷开始议论起来,咱们王爷身手比起北瑶皇子那也不是不差啊,而且王爷跟王妃十分之恩爱,琴瑟和鸣,让人羡慕啊。
许是坐的位置高一些了,耳朵里怎么也能飘进一些听着顺耳的话,左湘灵对祁修平轻易化解百姓误会之举,很是满意。
“让大殿下见笑了,我这爱妃身子弱,平日在府里对她娇纵惯了。”祁修平对着施景如此解释道。
左湘灵露出甜甜的笑容,仿佛真的是日日都受着王爷宠爱这么过来的,心里却忍不住骂道,你放屁啊,三天两头不立些什么臭规矩借机来罚老娘,你就不痛快,现在在外人外面还装什么劲。
施景望着他们,禁不住感慨,“王爷王妃贤伉俪真是鹣鲽情深,羡煞旁人!”
左湘灵靠在祁修平边上,衣袖宽大,刚好可以遮住她手底下的小动作,另外一只手就伸到祁修平后腰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
祁修平干咳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自然反应,然后扭头望着左湘灵,表情温柔,眼底却带着几分威胁,轻声道,“爱妃又调皮了是不是?”后半句,只动了唇,没有出声,“又想被罚?”
她赶紧露出讨好的笑容,拖长了声音,撒娇道,“王爷~”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俩是在耍花枪,秀恩爱。
入宫的这段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加上这次颇有巡游的意味,所以虽是六匹马拉的车,行走速度并不快。
左湘灵在边上扮起乖巧文静,祁修平则继续陪着北瑶皇子扮热情聊着天。
只不过走着走着,左湘灵发现前面路上,有人从御林军的人力围墙之下,爬了出来,正往路中间爬。再仔细一看那人两条裤管空空荡荡,一身衣衫褴褛,似乎是个残废的乞丐。
道路两边明明都有御林军监管,怎么会让这么一个人爬到迎宾大道的中间来。
左湘灵微微皱起眉头,难不成又是祁文成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