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平心里打定主意，要是她再瞎说乱说，等众人散了之后非好好收拾她一顿不可。
谁知左湘灵就在他耳边，用气声轻轻阐述着自己的看法，竟然说得头头是道，让祁修平一时也忘记反驳，甚至觉得她的建议很有道理。
左湘灵拿的前世那套实战模拟的经验，向祁修平大力推广着。
既然是演兵，如果不能让士兵感受到临阵的紧张感，那便是无用的。如果沿用一贯的操练阵仗，让士兵们养成某种习惯，这对实战是大大不利的，所以不仅要对环境进行模拟，而且对各种实战上出现的情况模拟，才能真正达到演练的目的。
在现代，借助高科技，甚至VR技术，可以轻易地实现这样的效果，对士兵进行全方位的训练。
但这个时代，没有这种技术，可依然能通过人类的智慧创造出相应的条件。只不过，就看主事者敢不敢想了。
左湘灵只不过简单概述了一些理论，就已经让祁修平大为震惊，她的想法大胆，新颖，而且直入要害。如果不是她一直在王府，在自己身边，祁修平禁不住要怀疑她之前是不是一直混迹在军队里，对行军打仗之事竟然如此有见地。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望着左湘灵，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泽。
左湘灵还在悄声说着自己的盘算，没有发现他一瞬间的异常表情。
“反正离大军出发还有一段日子，王爷若是觉得我的提议可以，不如就试一试。模拟真正的战斗，才能刺激肾上腺素，才能让士兵们感觉到那种气氛……”她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冒出来新鲜词汇。
祁修平眉心微微一动，“本王考虑考虑。”
自从答应带她随军之后，她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在祁修平面前从未掩藏过。起初，祁修平是听进去了她说的那些朝夕相处的小女儿情话，但到了军营里，来到校场，她像一只脱缰的野马，欢快的神情，让祁修平升起几分复杂情绪。
她到底还藏了什么秘密？
但此刻，他却不着急去揭晓，因为他愿意相信她。
也许她的确还有很多秘密，但她向着自己的心，却是不假。
左湘灵丝毫不知道祁修平波澜不惊的表面之上，已经反复了几个念头，把自己的话滚了好几遍。她搓着手，十分期待着新的演兵。
沈风虽然跟着左湘灵上了看台，但却静静站在人群边缘，看着左湘灵挤到王爷，时不时与王爷咬耳密谈，甚是亲昵。他为自己突然冒出来念头有些汗颜，贤弟在王爷面前得到器重，该是好事。
为何他心里会有隐隐的不痛快，这种感觉像是细小针尖，刺刺的痛，虽不明显，却又着实存在，挥之不去，让他有些烦躁。
还好，过了一会儿，左湘灵又挤了出来，开开心心地跳到沈风面前，“大哥！有事情要你帮忙！”
对着她的笑脸，沈风说不出拒绝的话，“何事？”
***
姜氏入宫先去向太后姨母请安，而后准备去表姐岳贵妃的宫里小坐，刚出寿宁宫，却被御前的小太监叫走了。
“皇上有请侧妃。”
姜氏心里一颤，只能跟着领路的太监走了。一路上她做了许多猜测，甚至回想起前一次，在祁文成手底下的遭遇，手心、后背都不禁浸出一层薄汗。
走过太和殿前的广场时，一阵风吹过，寒意钻进领口，惹得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她被带进了御书房里，规规矩矩地低着头入内向座上的祁文成行礼。
祁文成挥了挥手，边上伺候的太监们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查到了吗？”他开门见山地问着，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自从祁修平将左湘灵送出去养病，祁文成的人查遍了上京，也没找到左湘灵的下落，只好让姜氏从内部打听。姜氏也查了几天，可惜没人知道。祁修平的人向来是守口如瓶，她之前派出去盯着东厢院子的人，也打探不出来个什么消息。
“那些丫头嬷嬷一点也不着急，也从来不谈王妃的事。”
底下的人使不上力气，她也没有办法，祁文成左等右等，等不到回复，才借机把她叫到眼前来问话。
真是见了鬼了，送到平王府的人，一个两个都这么没用。这个姜氏虽然还没翻出天去，但一看就是个废物。行宫里的事，他还没找她算账呢。
他要的人，真要是折在侍卫的手里，才是不甘心。
姜氏跪得端正，头也不敢抬，“臣妾已经在查了，只是王爷把消息收得紧，请皇上再给臣妾一段时间。”
祁文成用力一掌拍在御案上，嘭的一声，吓得姜氏一抖，身子伏得更低了。
“你都查了些什么地方？”
姜氏赶紧回道，“王府的两处别苑，还跟左氏贴身的几个丫头嬷嬷打听过，但都没有消息。”
祁修平当真是把左湘灵藏了起来，是担心他率军南下之后，自己对她出手吗？祁文成在心里想着，姜氏说的地方，他第一时间就派了人去查过，但丝毫没有女人在住的痕迹。
西疆那边的消息一早送了过来，他还攥在手里。若是放任下去，自己费尽心机送到祁修平身边的棋子，就是彻底送给他人了。哪怕是他不要了，他也要亲手毁了，更何况现在他已经对左湘灵动了别的心思。
“皇上，贵妃娘娘求见。”管事太监在御书房门口通报着。
祁文成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姜氏，冷声道，“你先退下吧！这件事继续好好盯着，朕要一个结果！”姜氏心里可算是舒了一口大气，赶紧应着，而后谢恩退下。
出门口的时候，姜氏向表姐岳嫣然行礼，岳嫣然微微颔首，目光里却带了一份审视。
最近这个傻表妹入宫的次数似乎有些频繁了，去太后那里就不必说了，可她还动不动往皇上这里跑。岳嫣然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的。
等姜氏出去之后，太监已经掀起了御书房厚重的冬日门帘等岳嫣然进门，她依然把目光停在远去的姜氏背影上，略微深思，有些走神。经太监出声提醒，她才恍然，赶紧入内。
说自己的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