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高悬在苍蓝幽黑的夜空中，只在东边林海与夜空交汇处，能看到几颗如珍珠一般的星星稀稀落落地点缀着这天幕边缘。
左湘灵贴在沈风怀里，跟他同乘赤云马，向着羌尾方向行进。
赤云一路狂奔，把身后跟着他们的侍卫都甩得不见人影。
左湘灵忽然觉得没坚持自己独骑一匹马，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这赤云脾气大，也是有资本的，跑得快，耐力好，而且坐在它背上，也不觉得颠簸难受。
出发前，威逼利诱之下，她让雷鸣过一个时辰再将自己的行踪报告给祁修平。
估摸着，这会儿，雷鸣应该已经去说了。
不知道祁修平会不会气得想打人？
自己明明答应过他，不会随便乱跑，不会冲动行事。
可如果先知会他，他肯定不会让自己去的。
只是这次的邀请，实在太突兀，让她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就像周旭说过的，根据萧未缪过往的战绩，他的行事风格是残暴毒辣。一个人的行为模式一旦形成，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哪怕是玩阴的，他也只会在战场上出手，突然邀请祁修平赴宴，这倒不像是萧未缪的作风。
若说要捉拿人质，也该挑点有分量的，平白无故找百来个普通百姓，这在战争中，粮草储备都经过严格计算的情形之下，完全就像是一个无厘头的决定，毫无逻辑。
就算是如众将领怀疑的那般，萧未缪知晓祁修平爱民如子，所以才将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抓来做人质，方便他拿捏。
但这也不像是一军之将会做出的事情，更像是街头上泼皮无赖的行径。
有太多的地方值得怀疑了。
可是左湘灵却不便一一解释，上次追查内奸的事她已经犯了众怒，虽然最后却是按照她的计策，抓到了内鬼，但难保还有漏网之鱼。
所以她才要避开耳目，甚至不先知会祁修平，而直接跟着沈风先了解第一手资讯，来验证自己的判断。
也不全是她冲动行事，只不过就不知道祁修平会怎么看待她偷跑的事情了。
***
“她走了多久？为何现在才来告知本王？”祁修平差点没忍住把手中的军报扔到雷鸣的脸上。
雷鸣瞟见自家王爷脸色铁青，大气也不敢喘，赶紧跪下，“请王爷赎罪，属下是被威胁，不能提前来告诉王爷。”王妃的刁钻古怪，他现在才是真的认清了，连疾风都怕了的人，真不是浪得虚名。
祁修平缓缓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
她就是不肯让自己歇气，看来自己真的是不能太宠她了。
“本王要去歇息了！让鬼公子来！”他扫了一眼两边的侍卫，说出了暗语。
***
左湘灵跟沈风已经快接近羌尾村。
在入村口之前，他们在高处斜坡上看到整个村落除了东头一个院子里还有些光亮，其余地方皆是一片漆黑。这村子原本也不大，只不过是几年前，有北方的酒商看中羌江水质，在附近办起了酒坊，所以才带动了生意。让这村子从原先几户人家，变到如今几十户之多。
“方才我们过来的时候，那哨岗上火把虽明，但却无人把守。羌尾村，十有八九是出事了。我们便在这里落马，等后面的人来会合，再商议入村之事。”沈风如此说道。
左湘灵却一跃跳下马背来，“如今村里还有一处光亮，再耽搁，就算有线索，也都跑光了。”
沈风蹙眉，斟酌了一下，只好将赤云先藏在附近林子里，跟她潜入村子。
他们从小路绕近那唯一还有亮光的院子时，远远看到三个影子坐在院子门口，细声聊着天，而院子里面，声响更大一些。
院墙是典型的泥胚墙，半人多高，院中一间正室两间偏屋。唯独正中间的，还亮着灯火，而门口站着一个大汉，提着兵器。
他个子很高，站在院内，头顶位置已经高出屋檐一截。
左湘灵目测了一下，估计有两米多，而且他身形魁梧，看着就是力量型的选手。
他们与那边院子隔了大约五六丈远的距离，依然能够时不时得听到那屋子里传来的女子惨叫声，那叫声虽然不大，但十分凄厉，还带着一种节奏，此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左湘灵忍不住暗骂道，“禽兽！”
尤其是周围几乎没有一点声响的时候，独独这间院子里有灯火跟声音，显得十分突兀。
沈风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几个人虽然穿的是普通村民的常服，但他们的发式很特别，尤其院中那个大汉，他们应该都是南越人。”
左湘灵正在盘算着怎么冲过去救人，听沈风这么说，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那大汉只在天灵盖留了头发，绑了一根长辫，其余地方都剃得精光。左湘灵才想起来，南越人的风俗似乎是男子要绑辫子。而且一般是身份地位越高的人，头上的辫子绑得越多。
“大哥，你身上有带什么发信号的烟火之类吗？”左湘灵悄声问道。
沈风点了点头，拿出两根细竹筒来。
“能不能帮我引开他们？”左湘灵说着，便抬头望向那边的院子，构思着自己的计划。
如果说有一类人，是左湘灵深恶痛绝，几乎认同不必通过审讯就能直接处死的人，那就是这种侵、犯女子的男人。前世里，她曾有一个朋友，在十几岁的年纪里，一日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人拖进了面包车里，后来被人发现在城郊废弃的旧楼盘里，全身赤果，一身伤痕，各种淤青。死因是窒息而死的，而过程却是不堪的。
就在如花似玉的年纪，被数个陌生人折磨致死，一度成为当地的头条新闻。
她那时本来是打算考警校的，但是因为她身体素质以及学习成绩都十分优异，被学校老师保荐上了军校。于她内心深处，一直有这样的念头，让自己变得更强，才不会被人欺负，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沈风看出她神色的不同，迅速点头，跟她制定了一个简单的方案。
过了一会儿，院门口闲聊的那几个侍卫，突然像是听到一声哨响，村北边上空升起一道亮红色的烟花信号。他们顿时紧张起来，站起身来，其中两人向村北边走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