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湘灵软磨硬泡，才打听出来，原来凌宇十二岁的时候便在岭南山寨为寇，因战绩卓越，甚是凶猛，几年之后才被朝廷招安。
说得好听是招安，说得不好听就是劝降。
难怪他一身武艺，却只是挂了一个教头的虚职。
“哎，那诸位有谁知道凌教头家在何处？”她继续打听着。
***
凌宇的家倒也不难找，只是有些远。
京城以西十里左右，一个叫做十里镇的小地方。算是京郊范畴，这镇子虽小，倒也热闹。近年关了，镇上唯一的一条青石板路，人来人往，各种小贩卖着各种干货，野味还有日用杂货。
虽比不上上京的市集，倒也一副繁荣的景象。
左湘灵借了一匹快马，入了镇子之后，路也不宽，她就不好意思再骑马前行，下马来牵着走。一路上，两边不断有商贩跟她推荐着货物，她只是笑着摆手。
走到一间客栈门口，她扭头望着对面巷子，根据打听到的消息，沿着这巷子进去，走到底的那家就是凌宅了。
入了小巷之后，就是坑洼不平的泥巴路。
左湘灵一路走到底，看到一堵矮墙后面的院子里，摆着一个破旧的兵器架，边上一个小马厩里一匹精壮的棕马。她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就是这里了。
推门进去，她把自己的马也随意拴在马厩边上，然后就去敲门。
“凌教头！凌教头，在不在？”
谁知道这木门跟那院门一样，也是虚掩着的，她稍微一用力，就给推开了。
只是一开门，屋里酒气熏天，里面的家具简单到一目了然，除了一张土炕之外，就只有一张木桌。对面的窗户纸破了一个窟窿，她这边开门之后，穿堂风吹得凉飕飕的。
左湘灵忍不住皱了皱鼻子，以前卫长风老说自己是家徒四壁，她真想拿个照相机把凌宇家这模样给拍下来，然后拿去给卫长风看一看，“瞧瞧！这才是正宗的家徒四壁！”
凌宇正躺在土炕上，手里握着一个酒壶，炕边地上滚着七八个空酒壶。
难怪这屋里都是酒味，他这是大白天买醉呢。
“凌教头！”左湘灵以为他睡着了，走到炕边，却见他睁着眼睛。
“你没睡着啊？干嘛喝这么多酒？”
凌宇听到声音，才缓缓坐起身来，说话还很利索，“左兄弟，来！陪我喝一杯！”
左湘灵伸手把他那半壶酒夺了过来，“不开心，也不能这么灌自己，你这是糟蹋酒呢。”
凌宇眉头一蹙，伸手就去抢酒壶，一把握住左湘灵的手。
两人大眼瞪小眼，同握一个酒壶，来回拉扯，互不相让。
也不知是谁力气越使越大，酒壶咔的一声，就被捏碎了。左湘灵手掌在里，凌宇握在她手背上，所以碎片将她掌心割破，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混着酒水，伤口刺痛。
她禁不住嘶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凌宇这才缓了脸色，他也没料到，会失手伤了她，才翻身下床，捉着她的手掌，“叫我瞧瞧，你怎么这么蠢？非跟我争！”
左湘灵翻了个白眼，“好端端的怎么骂人，枉我当你是兄弟，特意来看你，真是没心肝！”
凌宇无奈摇头，失笑应道，“是我没心肝。”
他握着她的手掌，仔细查看着伤口，想找块干净的布替她擦拭血迹，四下里望去，都找不到。他全部家当都留在军营里，并没带回来。
一时略微尴尬，“路口有药铺，走！”
“小事一桩，一会儿自己就止血了。”左湘灵不以为然，反正刚好酒水淋过，还消毒了。
凌宇却坚持带着她去路口的药铺，上了止血药草，包扎了几圈。
从药铺里出来时，左湘灵闻到一股香味，仰起头来，使劲在空气里嗅了嗅，“好香，谁家煮肉呢？”
凌宇被她的模样逗乐了，“这是前面老五家肉酱面的味道。你饿了吗？我请客。”
“不必了，这回是我有事找你，我请客！”左湘灵拍着胸口，却不慎用了受伤的手，疼得呲牙咧嘴。
凌宇微微笑着望着她，目光暖了几分。
***
等他们坐到了店铺里面，凌宇才问，“你特意找我，何事？”
“先吃饱再说吧。”左湘灵还在组织语言。
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肉酱面端了上来。
这碗比左湘灵的脸还要大，光是闻到上面的盖头已经很是诱人了。她确实也是饿了，不顾仪态地开吃了。面条劲道，嚼之有味，肉酱更是鲜美。
每次吃到好东西时，都让她有一种满血复活的感觉。
“哇！好饱！又便宜又好吃！太划算了。”左湘灵忍不住赞叹着。
凌宇看着她满足的表情，不动声色。
出店门的时候，日头西沉，原本热闹的街市已经看不到几个人了。毕竟是小镇，不像上京，可以通宵达旦都繁华依旧。
“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正事了吗？”凌宇偏头看着她。
“要不然，咱们找个地方，喝几杯，边喝边聊。”左湘灵有些踌躇。
“你若是不嫌弃，我家中还有几壶酒没开封的。”凌宇说完，抿唇一笑。
他那里哪算是家，连窝都不如，所以笑得几分自嘲。
“好！”左湘灵痛快应道，幕天席地都无所谓，更何况还是有瓦遮头。
回到凌宇那破破烂烂的小屋里，他拿出几壶酒来，放在炕头上。左湘灵也不客气，脱了鞋子盘腿坐上来，揭开封口，就着酒壶，直接灌了一大口。
嗬，她长舒一口气，才能让这刺喉的感觉慢慢滑进胃里。
这烧酒度数不低，有点辣喉。
凌宇看小孩儿似的淡淡一笑，自己拿起另外一壶酒，仰头也喝了一大口。
“其实我是想向你打听打听，你是否认识一些道上的朋友？”左湘灵开门见山地问着，与其小心翼翼，怕触碰到他不开心的往事，倒不如直接了当开口。
军营中的歧视，是她控制不了的，只要她自己诚心实意结交他这个朋友，就不怕什么。
凌宇微微眯起眼睛来盯着她，目光凛冽，“你打算做什么？”
“虽然是干些见不得光的事，但是目的是为了救人，多少钱我都出得起。”左湘灵先把厚酬放在前面。
“到底是要做什么？”凌宇的神情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