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湘灵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倒不是什么大事，还请尚书大人帮我们准备一下回程的马车。”
文尚书见她这般淡定，赶紧先招了招手，让底下人去准备马车。
“王妃，那姜氏……”囚车就停在城墙底下，正有人把姜羽儿从囚车里带出来，给她换上枷锁，即将出发，文尚书此时也不知道这会面是否还需要如期进行。
照道理说，姜氏被平王休出王府，又被皇上勒令褫夺了郡主封号，虽然死罪是免了，但于一个女子而言，这辈子已经全完了。
这宗庙投毒案之后，都在传这岳贵妃疯傻了，看来好像是真的。眼下，王妃带着岳贵妃过来到底是看笑话的，还是真的深明大义前来冰释前嫌呢？文尚书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深想。
他只要把眼前这位贵人伺候妥当，就行了。
杏儿扶着左湘灵，准备去前面的茶寮里坐一坐。左湘灵就顺便对着文尚书一指，“你们把人带过来吧。”
“是。”文尚书态度恭敬地应道。
岳嫣然总算是止住了眼泪，可一见姜羽儿一身脏臭，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还穿着囚服，目光呆滞。她脸色忍不住寒了一下，喃喃道，“这不是羽儿。”
左湘灵坐在茶寮边的木凳上，慢悠悠地说道，“刑部尚书总不可能拿个假人来骗你吧。你们姐妹情深，慢慢聊，我先喝口茶休息一会儿。”说着，她就转了一个方向，故意背对着她们，还让茶寮老板过来，点了些茶水跟糕点。
岳嫣然瞥见左湘灵的动静，手指禁不住攒成拳头。
待她再抬头望向姜羽儿的时候，神情柔和了许多，关切似的问道，“羽儿，是谁害你变成这样的？”
姜羽儿转动着眼珠，微微麻木地回望着岳嫣然，“表姐……都是左……左……”
她似乎是认出了岳嫣然，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岳嫣然虽然脸色不由得有些嫌弃，但微微皱眉，稍做忍耐，才轻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姜羽儿在牢里受了过度的惊吓，又得知了王爷并未出事的消息，还休了自己，精神才彻底地崩溃了。在牢里短短几日时间，日夜不得安稳，确实是染了病。而且就算是把她送回冀州，这副模样，除了苟延残喘度日，还有什么用。
岳嫣然扶着她，走进茶寮。
姜羽儿还在高一声低一声地咳嗽着，不想是装出来的。
杏儿一脸防备地挡在左湘灵前面，生怕她们俩耍出什么花样来。
“姐姐，羽儿她有些不舒服，能不能给她喝一杯茶？”岳嫣然柔声低语地央求着左湘灵。
左湘灵让杏儿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了茶递过来，给姜羽儿喝。
岳嫣然接过茶杯，扶着姜羽儿坐在隔壁一桌的位置上，“来，还有些烫，小心入口。”
姜羽儿就着岳嫣然的手，喝了口茶，才稍微顺了点气。
这时，姜羽儿的神智也似乎清醒了许多，一双眼睛乌溜溜地转着，看到了对面的左湘灵，“你，你是……左……”岳嫣然扶着她，说道，“羽儿，这是表哥的王妃。”
“左氏，是你害我！是你害……”姜羽儿忽然瞪大了眼睛，指着左湘灵高声叫了起来。
她的声音，吸引到边上的侍卫还有刑部文尚书，以及此次负责押送的一干人等，都纷纷侧目望了过来。
只见姜羽儿站起身来，指着左湘灵，却像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来。左湘灵抬眼一看，她的脸，顿时被吓了一跳。
姜羽儿怒目圆睁，四道血泪顺着眼角眼尾同时流了下来，鼻孔下也开始流血。她唇色深得有些怪异，腮帮一鼓就准备对着左湘灵喷些什么。杏儿赶紧伸手将她一推，把她推歪倒在一边，一口黑血喷到茶寮边的地上。
岳嫣然见状，当场失控地尖叫了起来。
周围的人也躁动了，纷纷议论起来猜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左湘灵也想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杏儿却像个护崽的母鸡似的，护着她，不让她过去。
“王妃，似乎是中了毒。”杏儿小声说道，那七窍流血的骇人模样，她看得很清楚。
文尚书过来检查，赶紧让人去找大夫。
岳嫣然身子晃了两晃，扶着木桌，望向左湘灵，“羽儿说是你害她，我起初还不信，你为何要这般对她？为何要给她一杯毒茶？”
她这话一出，边上的围观群众像是炸开了锅似的，七嘴八舌地各种脑补，你一言我一语得好像自己都是亲眼看到了整个事故似的。
“你们知不知道，死的人是谁？”好事者神秘兮兮地问道。
“是谁呀？”勾起了许多围观群众的好奇。
“那可是平王府的侧妃，就是前几日王府纵火案的元凶！你们说，这是得有多大的仇，才能去放火做案啊。”
“肯定她在王府的日子也不好过吧。”有人禁不住替姜氏说话。
“一杯毒茶当街赐死，这个平王妃也真是狠啊，这犯人据说是被免了死罪的，人都已经被休出王府了，她还这么不肯放过人家。这种人，平王怎么能留在枕边，想想都觉得可怕！”话最多的那个人，长相不大起眼，但似乎很是了解内情。
他的话，落到左湘灵的耳里，叫她听出十二分的恶意来。
大夫赶了过来，穿过人群，前来替姜羽儿诊脉之后，遗憾地宣布，“已经断气了。这毒性太猛了。”
这下人群里议论声更是沸沸扬扬，文尚书让底下人赶了半天，才把这些看热闹的赶走。
岳嫣然不敢置信似的走上前，也去探了探姜羽儿的鼻息，然后就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文尚书赶紧让大夫过来替她瞧着，“快！快来看看这位贵人，死的那个就不用管了！”他心里可是一百万个叫苦连天，感叹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背。
大夫替岳嫣然把脉之后，歪着头沉吟了半天，然后才道，“这位小姐无大碍，只是受了刺激，好好休息就行了。”
文尚书这时才过来请示左湘灵，“王妃，不如您二位就先回去吧。这件事，下官也需立即向宫里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