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整夜，岳嫣然满脑子都在琢磨着自己今后的境遇，不知何时才沉沉睡下，再一睁眼睛，已是天明，身子乏得仿佛这夜里也没睡多久。
她早早地去跟太后请安，然后回到自己宫里，椅子都还没坐热，就听宫女说平王侧妃来拜会。
岳嫣然不耐烦地蹙眉道，“她怎么又来了？有天天往我这儿跑的心思，不如好好研究研究王府的事。”末了，复叹气道，“让她进来吧。”
姜氏这回进来可不是愁眉苦脸的，而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与激动。
她一进来，就让岳嫣然屏退左右，“表姐，这次一定能成！”
明明殿里只剩下她们俩人，她依然用压低半分的声音，微微颤抖地跟自己说着话。
岳嫣然看了她一眼，不以为意，“你又做了何等安排？”
姜氏阴恻恻一笑，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总结道，“最近这天气，只消两三个时辰，保准让左氏变成焦炭！”原先让她下个药，都胆战心惊的姜羽儿，如今竟然带着几分得意的表情轻描淡写地讲述着杀人放火的勾当。
岳嫣然勾起唇角，嫉妒可真是个好东西。
“表姐也觉得这主意甚好？”姜氏等待着岳嫣然的认可。
“既然你下定决心，那记得要撇清自己的干系，不留后患。知道吗？”岳嫣然以过来人的身份教育道。
姜氏点着头，双眸里闪烁着虔诚的光泽，她将岳嫣然的话奉为神谕一般。
姜氏才在这宫里坐了没一会儿，御前的人便过来传召，“听闻平王侧妃进宫探贵妃娘娘，皇上想问问平王病情如何，有请侧妃跟咱家走一趟吧。”
岳嫣然瞥了一眼姜氏，她脸上一瞬间有些慌乱，但随即掩饰过去了。
前几个月，皇上无缘无故召见了姜氏好几次，岳嫣然私底下多方试探，问她皇上召她去干嘛，她的答案都很敷衍。
虽然后来皇上就再没这般召见过了，但却让岳嫣然留了个心眼。姜氏人虽蠢，但模样还是不错的，年纪又比自己少几岁，少时常有人说她跟自己胜似亲姐妹。
莫不是皇上对姜氏动了别的心思？岳嫣然在心里猜测着，可姜氏的态度看起来也不像，她对祁修平倒是一条心的。这疑惑一日不解，便总是盘旋在岳嫣然的心头。
等姜氏前脚一走，她就叫来自己身边的宫女玉叶，“去内务府找一趟常公公，把这个给他。”岳嫣然递过去一个锦缎香袋，里面沉甸甸的。
玉叶接过来，恭敬地应了一声，准备出去，就听岳嫣然又叮嘱道，“省着点。”
玉叶便立马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出了院子，她就找了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把这件事交代下去了。
***
姜氏来见皇上，心情说不出的忐忑。
她嫁入王府之后，除了那次在左氏的卧房里不自知的情况下跟王爷有过夫妻之实，便再没过接触，反倒是被皇上召见几次，半推半就地跟皇上有了肌肤之亲。
虽然她心里仍是挂着王爷，但尝过男女欢愉滋味，如尝过禁，果之后，还有几分上瘾。她一边自责带着罪恶感，一边又有些许期待。
但祁文成每次召见她，大多是问王府里的事情，问左氏，也不是次次都会与她欢好。甚至她也察觉出来，皇上并不是喜欢她，而是在拿她泄愤。有时候将她身上的衣裳不由分说地全部撕烂，事后再叫人拿一套新的给她换上，再放她回去。
若是王爷对她关注得多，肯定早就发现端倪，可是回到王府之后，除了她院子里的那些陪嫁带过来的心腹，不会有人多问一句。这是她的不幸还是幸运，她只能苦笑，不知何解。
祁文成在乾清宫的侧殿里，等着姜氏。
她入来之后，小心翼翼地行了礼，便听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地问道，“平王的眼睛是真的瞎了吗？”
姜氏把大夫的诊断，照着说了一遍。
祁文成很明显不满意这种说法，“这些朕已经知道了，朕现在是问你，你觉得他是真瞎了，还是日渐好转？”
姜氏想了想，“大夫日日替王爷针灸，但似乎成效不大。臣妾也不曾听说，有日渐好转的迹象。”
听到这个，祁文成似乎心情好了很多，唇角边一抹藏不住的笑，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又瘸又瞎，看你再如何跟朕斗！
“你过来！”祁文成在殿上，伸手招了招。
姜氏心跳如鼓，起身，缓缓上前，任君处置。
“左氏最近回府，都做过些什么？一五一十都告诉朕！”祁文成眼神温和，拉着她的手腕，坐到自己边上。
其实仔细看祁文成的脸，跟自家王爷有七八分的相似，若是从某个角度望去，像得更多。姜氏不由得在心里描绘着，王爷让自己坐在身边，轻声细语地跟自己说话的场景。
“她最近……”姜氏把自己收到的风声，事无巨细都交代出来。
***
平王府内，已近午时，左湘灵才起身。
丫头伺候她梳洗，一边将她的早膳也准备好。
“最近真是容易乏。”左湘灵伸个懒腰。
丫头们捂着嘴偷笑。
收拾好了之后，她坐到案几边开始吃着早午饭，
左湘灵余光瞥见外面屋檐下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抬头一看，屋檐下面正挂着一个人头，吓得她叫出声来。
施晏嘿嘿笑着，从上面轻盈地落下来，“来看了好几趟，你总算是起来了。”
“你要来，不能走正门吗？倒挂在那边，伸个头出来，想吓死人啊！”左湘灵没好气地说道。
“走正门？你们王府门房的小厮忒烦人，我看他不顺眼！”施晏咧嘴一笑，坐到左湘灵对面，伸手捏了她面前碟子里的一个包子，一口塞进嘴里。
“你不是在福记打工吗？怎么有空跑过来看我？”左湘灵问道。
“我那是无聊，才在福记玩几天。现在你回来了，自然是找你玩啊。”施晏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摊开手，递到她面前，“这东西，你可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