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左湘灵的语气,带着十分的抱怨,分明是在替自己心疼。祁修平忽然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那下人赶紧道歉,“对不住王爷,是属下冒失,这伤不动皮肉,应该是筋骨伤到了。还是待回去了,让王大夫好好瞧瞧。”
这只是个略懂跌打损伤的侍卫,不是什么正经大夫,临时帮祁修平检查一下而已。
左湘灵觉得他的推断不太靠谱,听皇后的描述,是祁修平在情急之下,徒手挡了铜鼎。人的手掌骨与臂骨最是细碎,若是骨折,不及时治疗,那以后就麻烦了。虽然他伤的是左手,但也不能轻视。
她叹了口气,过来捧起他胳膊,问道,“手掌手腕这里会疼吗?”
祁修平微微意外,却如实答道,“不会。”
刚才那人按到的地方是靠近手肘,左湘灵轻轻沿着他手掌,手腕,一路抚上去,虽然医术什么的她不是太懂,只是会些现代急救常识,以及外伤紧急处理方法,但因为前世在军队里伤筋动骨这种是常态,所以她也算是实际经验丰富,比得上半个大夫。
她轻轻触到让他觉得会痛的位置,却因为她的手势很轻,祁修平也只是轻皱了下眉头,略微不适。
“胳膊自己可以动吗?”她问道。
祁修平试着活动了一下,不禁咬着牙,只要施力举抬时,就会觉得痛,松力向下时又不会。
“手指还能动吗?”她继续问道。
祁修平活动了五指,并不受影响。
左湘灵叹了口气,轻声道,“应该不是骨折,可能是骨裂。暂时不要乱动了,也要好好养着的。”
她的手还轻抚在他的手上,他反手捉住她的手指,几分亲昵,“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这些。”
左湘灵眉心一动,抽出手指,站到边上,“也许我是乱说,等回去了让大夫好好看看。”
祁修平知道她心里还在生气,便琢磨着何时找个机会跟她解释清楚。
这时,在外面官道上候着的下人过来汇报,“王爷,百姓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马车也准备好了,可以回城了。”
***
回到华渊殿之后,左湘灵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萧未缪的衣裳还回去。
祁修平想找机会跟她说话,被她借口自己累了,堵了回去。
岳嫣然听说祭祀出了问题,一脸担心地过来追着祁修平问长问短。左湘灵冷笑着看着这一幕,转头回了自己屋里。
不一会儿,皇上带着御医替祁修平看伤,又对祁修平在火神台上奋不顾身救了他跟皇后,大加赞赏,一再强调要赏赐祁修平些什么。
皇后在边上也帮腔,“皇上不如问问平王最想要些什么,便赏赐于他。”
皇后是真心感谢平王,才出此言。
而祁文成脸上却一跳,心中腹诽,难道他要皇位,朕也要拱手送给他吗?
表面上却依然装着满满善意,堆着笑,“皇后说的是,王弟最想要的,朕身为男人,自然清楚。如今弟妹有孕在身,王弟身边没个合适的人伺候着,实在不像话。”
皇后一听这意思,知道皇上又打算旧事重提,要往王府里塞人了。这件事,不论她以何种身份都不能说不好,但她又不禁对左湘灵有些愧疚,所以便开口,“此事不如交给平王妃去办,她到底是王府当家主母,又深知平王脾性,选出来的人肯定也不会差。”
皇后极力将选择权推到左湘灵手上,这样让她也可主动一些。
左湘灵在边上,一直表情平静的仿佛这里讨论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直到边上的丫头小声提醒了她三次,她才回神过来。
祁文成笑笑地问道,“弟妹是否愿意替你家王爷选个可心的人入府啊?”
左湘灵看了祁文成一眼,“臣妾领命。”
祁修平却一把拉住左湘灵的手,朝向祁文成的方向,“不必了,皇上厚爱,臣弟心领了。可如今臣弟不仅双腿残废,双目也失明,还是不要耽搁别人家的女儿。与其选一个畏于皇家权势不得已入府的侧妃,不如与糟糠之妻不离不弃。”
说着,他手掌微微用力握紧了左湘灵的手。
左湘灵在心里吐槽,老娘风华正茂,被你说成是糟糠之妻?
她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从祁修平手里把手抽出来,“王爷此话差矣,王爷乃是天之骄子,就算是身有残疾,也远胜常人,不管是哪家姑娘,若能得王爷青睐,必定是人生最大的幸运。何来耽搁之说。若王爷要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连带着皇上都要受委屈了。”
祁修平唇角微微一抽,心里暗笑,她这张嘴啊,胡扯起来,真是会唬人。
“好了,既然这样,朕就交给弟妹去操办好了。人选到时候让礼部跟内务府准备好,送过来由你过目。”祁文成拍板定案。众人也再无异议。
岳嫣然听说了这一结果之后,甚是震惊,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她急急想要联系那人,问个清楚,怎么跟原先说好的不一样了。
***
祁修平的胳膊被诊断出来,确实骨裂,御医给他制了夹板,让他这几日都不要再动左边胳膊,注意休养。等他这边处理完毕,才准备去找左湘灵时,却发现她屋里的灯已经熄了,一片幽暗。
他道她是真的累了,才睡得早,于是便折了回去。
才进屋没一会儿,就听见门口有声响,岳嫣然的声音传了进来。
“王爷表哥睡了吗?我亲自炖了滋补的猪骨汤,以形补形。”
她在跟门口的守卫解释着。
守卫知道王爷向来对岳贵妃很是客气,也不敢拦着,就让开了。
岳嫣然自己端着汤盅进来了。
祁修平心中一动,为何这场景觉得如此熟悉呢。
“表哥,还没休息的话,趁热喝点这猪骨汤,我炖了三个时辰。听说你受了伤,我特地去跟御厨学的药膳方子,里面加了许多滋补健体的药材呢。”岳嫣然笑容盈盈,看起来是多么天真无害。
祁修平保持着木然的眼神,仿佛自己真的是瞎了眼,淡然道,“好,放着,我一会儿就喝。”
“你又看不见,自己怎么喝,还是让我来服侍你吧。”她端着东西就往过来走。
小义立马识趣地迎了上去,伸手去接,“这些粗活还是让属下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