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景几分情绪激动地反驳着，“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不孤独，你有家人有朋友，有我！还有……”
还未说完，他自己停下了，也许是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左湘灵一脸茫然，起初还不知道为什么施景这么激动，难道是因为……她侧头看了一眼施晏。
她知道施晏是小时候被北瑶皇帝收养来的，孤儿出身，所以自己刚才那番话像是在戳痛施晏的伤疤似的。她不禁有些后悔，笑着改口，“一时感触，有些糊涂了，说错话，大家不要介意。”说着，还颇为歉意地望了施晏一眼。
施晏被她盯得有些发毛，见她作势来安慰自己，脑子转了一大圈，才明白她可能是误会了。遂，伸手揽住她肩头，“知道错就好，以后不许在你两个哥哥面前说这种话。”
左湘灵一把拨开他胳膊，坐离他远些，佯怒道，“别在我跟前充大！”
一路上施晏继续跟左湘灵插科打诨，而施景就在边上静静看着，不时帮腔，也是帮左湘灵，一点面子都不给施晏留。而施晏也乐呵呵地毫不在意，反而闹得更凶。
左湘灵下船那会儿，还不到中午，又上了马车，虽然马车上有备干粮跟水，但她也不饿，就一直没吃东西，等到了傍晚时才进了九宁城。
虽说是已经到了傍晚，但九宁城依旧是很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小贩的高声叫卖，马车车轮的滚动跟马蹄有节奏的轻快踢踏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左湘灵禁不住又趴在车窗边，东看看西看看，最让她惊讶的是九宁的建筑风格，对比傲云京城街道上的建筑，九宁的屋宇似乎更高大厚实一些，除了木质基础结构还添加了许多石制的元素，让房屋更加牢固而且也很美观。
不过这种美，比起傲云建筑风格的精巧来说，也许有些粗犷。
“怎么样？北瑶不比傲云差吧？”施晏见她看得入了神，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左湘灵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她不禁想起当初施景到访时，对傲云皇宫的点评，让她有几分好奇北瑶皇宫是什么样的。
从城门口一直到宫城门口，又用了将近一个时辰。九宁城真的很大，她听施景简单介绍着，如今的都城是前些年从更北边的百栎迁都过来的。原先的九宁只有现在的三分之一大，只因为一跃升之为都城，所以人口暴增，才再三扩建，成了如今的面貌。
等马车入了宫城，她本来以为要下车了，结果这辆马车畅行无阻地进了宫门。
才入宫门没多久，她就看到了一座层层叠叠的大殿，脑海里顿时蹦出琼楼玉宇这样的字眼来。这大殿怕是有十几层高，整座殿身又浑然一体，像一座巍峨大山一般坐落在宫城正中央。
难怪施景会觉得傲云皇宫的建筑风格很普通，比起北瑶这座仙人阁楼一般的宫殿，傲云皇宫确实很小儿科。
“这大殿好高。”她感慨道。
施景顺着她的目光，望着那座大殿，解释道，“当初建这大殿耗时将近十年，动用了上千名工匠，我想它应该是全北瑶，乃至四洲最高的一座建筑。”
他没说的，是这大殿里面又分了二三十所小殿，其中最高一层，被父皇母后命名为长生殿，每次他们思念幼女时，都会到这里俯瞰北瑶大地，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似的。
左湘灵被带到了一座叫庆和殿的地方，宫人们一见施景跟施晏两人，赶紧上前来行礼，“太子殿下，二殿下，东西已经准备齐全了，不知几位殿下是先传膳，还是先沐浴？”
施景他们齐齐转头望向左湘灵，意为询问她的意思。
左湘灵一笑，“大概是一路太兴奋了，我也不觉得饿，不如先收拾一下，再吃饭好了。”
***
左湘灵带着两个丫头先进殿里去梳洗整理，施晏跟施景去了他的太子东宫也稍微修整一下。
“殿下换洗衣裳，奴婢们已经准备好了。”宫女们低着头对左湘灵说道。
左湘灵微微意外，“你们怎么称我做殿下？难道北瑶的习俗，对客人也称殿下吗？”
那几名宫女面面相觑，不多说话，就小心地退了出去。
这里间的浴池是做在地板上的，像是专门打造的浴室。左湘灵依旧是不习惯让人在近身服侍，她脱了衣服之后就让两个丫头下去了，“你们也累了吧，自己去歇着吧，今天晚上就不必服侍我了。这里还有这么多宫女呢。”
楠儿看了柳儿一眼，先应道，“是。”
柳儿也跟着应是，与楠儿也一同退下去了。
左湘灵在沐浴的时候，刚准备放松随意靠在浴池边上闭着眼睛小憩一会儿，就察觉到屏风外面似乎有人，但却止步于屏风，不再向前。听对方呼吸节奏，不像是练武之人。
她以为是外面的宫女准备听候吩咐，所以才守在屏风边上，也不以为意。
洗完澡，准备起身来穿衣服时，听见屏风后面传来细细说话的声音，“是了，就是她了。”“快去禀报娘娘！”似乎是有两三个人，依着屏风的夹缝在偷看自己。
不过都是女人，左湘灵只是有些疑惑，穿好了衣裳出来。
她连头发都洗了，用帕子随意裹着，在卧房里找到一个梳妆台，打开之后，宝石首饰一应俱全，可是却没看见有梳子。
身后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一边低头找着梳子，一边问道，“你们这里怎么没梳子？我要梳梳头发。”
“我来，替你梳吧，我有梳子。”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在背后应着。
左湘灵没回头，把身子挪了挪，侧坐在垫子上，“那就麻烦了。”
那女人走到她背后，用她头发上裹着的帕子细细将她头发上的水珠又擦拭了一遍，才用一把玉骨梳轻轻梳着她的头发。
左湘灵的余光瞟见边上的镜子，她只看见身后女子的裙裾，颜色跟样式十分华丽。
“咦？这北瑶宫里的大宫女，还是嬷嬷，能穿这么好看的裙子吗？”她在心里暗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