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是看见了，可是……平王不是说小殿下的事情不关他的事吗？小殿下自己醒来也说不记得那日的情形，还说后来看守自己的那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我想呀，也许真的不关平王的事呢，会不会是……”柳儿压低了声音更小声地反问着。
楠儿却打断了她，“这种质疑的话，你还是不要再说了。你这是在怀疑自己的主子吗？连太子殿下那么精明的人，都觉得这次的事情太可疑了。咱们派出去多少人，太子那边又派出去多少人，谁都没查到，偏偏平王一查就有了线索，明明就是他自己安排的！”
楠儿越说越气，“行了，你把那东西先收起来，明儿一早自个儿去竹影殿送回去，就说主子不收。下次别自作主张再收竹影殿送来的东西了！”
“是，我晓得了，楠儿姐姐别生气了。我不过也是想咱们主子好呀，唉……那几日，主子跟平王相处之时，我是真心觉得他们俩真是般配，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吧。”柳儿感慨着。
“这种话也少提了！”楠儿的声音里也透着几分无奈。
左湘灵在屋里，静静地在榻上听着她们的对话，内心更是苍凉不堪。
曾经有几分的爱，如今便有几分的恨，曾经有多少的快乐欢喜，如今便有多少的伤痛悔恨。一切都是拜他所赐，这伤怕是不会再好了。
***
翌日清早，楠儿替主子换药，照例用西疆世子送来的百花精露替她做着按摩推拿。正在她暗暗用内力催热掌心，仔细替主子将后背上的药油一点点化开时，忽然看见她后背伤口的疤痕里有一根细如红线一般的东西，像是活的，扭动了一下，伸长又缩了回去。
楠儿惊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眼花，眨了眨眼睛再仔细看时，只看到肉红疤痕，跟新长出来的印记，并没有什么红线。
她小心翼翼地问左湘灵，“主子，您背后的伤处，可有什么不适吗？”
左湘灵摇了摇头，“没有。”
楠儿这才稍微放心了些，继续替她按摩。
早上，西疆世子阿勒邱派人又送来一大盒新的药油，里面装了三个精致的琉璃瓶，都是百花精露，还附了一份短信，上面说若是左湘灵适应了这种药油治疗方法，可以加多每日按摩的次数，以增强效果。
“楠儿，替我想想，备什么谢礼去好好谢谢他。”左湘灵看完了短信之后，向婢女求助。
虽然那天阿勒邱上门来，说得倒是诚恳，可左湘灵还是觉得跟他联姻，危险大过于所带来的益处。她跟小远，如今需要的是安稳简单的日子。是以一份合适的谢礼，也许能让他感觉到自己与之保持距离的婉拒心意。
“西疆世子是外邦人士，那不如送些西疆没有的东西。有新意，而且也显得咱们有诚意。”楠儿低头沉吟道，“稀罕又不必太贵重的，奴婢先好好想想看。”
主仆二人正在屋里说着话呢，就听外面有人来通报，“公主，如意馆的卫师傅求见，说是皇后命他把一幅天神巡游图送过来。”
左湘灵愣了愣，才想起来他们口中称的卫师傅正是卫长风，“让他进来吧。”
她让楠儿先替自己披上了外袍，坐起身来。
卫长风一身淡青色长袍翩然入内，脸上依旧是不染尘世一般的恬静表情，被丫头带进来之后，正要对左湘灵行礼。左湘灵摆了摆手，让他坐下，“好久没见了，咱们见面便不用那么多虚礼了吧。”
卫长风淡然道，“七、八日还见过一次，也不算久。”
左湘灵想起自己给他送令牌的事，可中间是因为其它杂事太多，才会让她觉得仿佛已经多了很久似的。
他一并带来的画卷让丫头收着了，卫长风补充道，“公主不想看一看吗？这幅画是前朝一位名家所著，集佛道两家典故，相传有驱灾宁心的作用。”
左湘灵并没什么心情赏画，挥了挥手，让丫头先退下，当着卫长风的面，也毫不掩饰，“一幅画，能有驱灾宁心的作用，不过是人的心理作用罢了。我若是心静，看什么都觉得吉祥安宁，我若心里烦，看什么都不对劲。”
卫长风蠕蠕嘴唇，想说些什么似的，却欲言又止。
左湘灵轻轻一笑，半开玩笑道，“放心，就算我再怎么心烦，看着你，也不会烦的。”
卫长风眼底微微一亮，唇角抿得更紧了。
“你是不是也听说了什么，才专程来看我的？”左湘灵问道。
卫长风做了一个深呼吸，轻轻颔首，这才问道，“我听说你受伤了……”
“已经没事了。也不知道是我福大命大，还是煞气太重，才有此报。”左湘灵说着，低头苦笑着。
“不！”卫长风难得情绪有了波澜似的，高声反驳道，见左湘灵抬头也微微意外地望着自己，才恢复了平静，继续补充道，“肯定是你福大命大……别那么说自己……”
左湘灵微微一笑，卫长风果然还是没怎么变，说不到两句话，就好像窘迫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似的，尤其是被女子一直盯着他看的时候。他到北瑶来这么久，恐女症似乎也没有好转，不知道会不会有大夫能医治他这毛病，要不然他以后名声更大，慕名而来的女子肯定也会更多，到时候他还要挑媳妇呢，一见女子就紧张那怎么行。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卫长风浑身不自在起来，便起身准备告辞，“那，那公主好好养伤，好好休息……在下先，先告辞了。”
左湘灵见他要走，本来打算留他，跟他再多说几句话的，也跟着起身，动作幅度有些大，披在身上的外袍滑了下来，落到脚边。她刚好同时又踏出了一步，踩在光滑的布料上，脚底一滑，身子失去了平衡，直直跌进了卫长风的怀里。
卫长风虽看着弱不禁风，但好歹也是男子，身板也算结实，一把接住了她。
她扑在他怀里，抬起眼睛，望着他。见他白净的脸颊上泛起微微红晕，一对好看的眼睛，目光闪烁，呼吸滚烫，紧张得不知所措，扶着自己不敢松手又不敢动的窘样，不禁把左湘灵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