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弯着嘴角,轻蠕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但左湘灵离得最近,清清楚楚看到他的口型,是三个字,对不起。
接着他的手便落到一边,七窍出血,死不瞑目。
左湘灵红着眼睛,抓着他的衣领,“我不许你死!你骗我的事还没完呢,我不许你死!”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飞虎帮的兄弟回了总舵,但当她回神的时候,才发现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到处都挂着白绸。灵堂中央摆放的柳木棺材上的是新漆,味道有些刺鼻。
她不敢再向前,也不想相信凌宇已经死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之后,寒霜在门口汇报,“主子,秋露已经回来了。”
恍如隔世,左湘灵抬起头来,声音暗哑,“已经办妥了?”
秋露进来,看见左湘灵这副憔悴的模样,先是一惊,“主子,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计划都过了大半,即将要收尾了,是啊,她没时间再耽搁了,就算所有的人背叛她,离开她,她也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才对。不为别人,哪怕只是为了小远的亲祖母。
她强打起精神,“我没事。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
***
第二日,宫里传出消息来,太后薨逝,举国同哀。
左湘灵冷笑着,周月珑真有手段,硬生生地把这消息压了快三个月,这陷阱摆得也太明显了。只不过远离京城的祁修平,到底知不知道呢。
马上西北城镇便放出风声,平王的大军正日夜兼程地往京城来了。
京城驻军全力戒备,准备迎战逆王。
那一天,天降奇兵,有一支队伍高举着飞虎旗帜,从内城出发,与平王的军队里应外合,将京畿驻军打得落花流水。领军的是周尚书之子周旭,新晋大将军,却被活捉,绑在阵前,好不狼狈。
平王的人马进了城之后,那支扛着飞虎旗的队伍却销声匿迹了,连个照面都不打。
祁修平十分好奇,只听底下的人说,“对面的头领戴着一面金色面具,说来那面具很是眼熟,跟当年鬼公子的银面具有几分像呢。”
不知情的人纷纷猜测着,“会不会是鬼公子在暗中帮助咱们呢?”
祁修平却在心里喃喃问道,是你吗?
他们径自入了内宫,御林军的人本是要将众人拦下的,却被一道圣旨追了回去。祁修平一身戎装,提剑上了太和殿,将周旭一脚踹到大殿中间。
周尚书心疼自己的儿子,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望向龙椅背后的周月珑。
“大胆祁修平,不仅以下犯上,还胆敢重伤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周月珑早已经清楚四面楚歌,却依旧故作镇定。
祁修平冷冷地扫了一圈站在大殿上的众臣,“你们都是听这妖女吩咐?”
“不得对皇后无礼!”周尚书声音里难掩颤抖,可他不甘示弱,如秋后蚱蜢一般,落在祁修平眼里,直道可悲。
“本宫还在,她算什么皇后!”祁修平身后的人群中,传出一个女声。
将士们让开位置,皇后带着一儿一女从高大身影背后缓缓走出来。
一见皇后出现,不少老臣激动地热泪盈眶,已经跪在殿前,“皇后娘娘,您平安归来,乃是天佑我傲云!”瞬间功夫,殿上已半数朝臣转了阵营。
祁修平冷声道,“周月珑,你囚禁皇上伪造圣旨,此乃罪一;谋害皇后篡改储君,此乃罪二,勾结西疆,叛国叛宗,此乃罪三。还有后宫干政,祸乱超纲,此乃罪四。任意一条,都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数罪并发,杀你千百次都抵不过。”
周月珑从珠帘后面走了出来,厉声奸笑道,“平王真是能说会道啊,前皇后因为行为不端,早就被废了,百官都是知道的。皇上龙体欠安,才将朝政托付于本宫,你红口白牙就将罪名安到本宫头上,证据何在?”
“你要证据,朕给你,可好?”祁文成的声音从大殿一侧传来。
周月珑脸色一白,“怎么可能!”
岳嫣然扶着祁文成缓缓走上殿来,祁文成如同大病初愈一般,精神虽不是太佳,步履迟缓,但双目矍铄,一道阴冷含恨的目光望向周月珑。
殿下百官顿时明白该如何站队了。
就连吏部尚书周煜,这老狐狸也知道女儿的把戏要被揭穿了,赶紧一膝盖跪了下来,抱着祁文成的脚,痛哭流涕,“皇上!老臣糊涂啊,都是那个逆子威胁老臣,老臣真的不知道原来她在背后里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老臣对皇上是一片忠心啊……”
祁文成费力地扭头看了祁修平一眼,“王弟,当初是朕错信了奸人,如今这些事还要再劳烦你帮朕料理一下。”
祁修平动了动手指,立刻有侍卫上前来把周煜拖了下去。
祁文成走上大殿,坐回了龙椅上,岳嫣然一直陪在他身边。
周月珑瞪着岳嫣然,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个窟窿来,“是你背后捅刀子?”
岳嫣然假装没看见她,也不做任何回应,她在心里却庆幸自己那天去找小棠子打听皇上的事情,才知道宫外有人已经在筹划着救回皇上。再加上周月珑欺压她已久,她也忍不了这口恶气,干脆倒戈。
皇上体内毒素日益减少,神智逐渐清明,小棠子又在边上帮着说好话,岳嫣然才在皇上这里彻底洗白了,成了一个用心良苦的卧底。
眼看自己精心策划的篡位大举,功亏一篑,周月珑苦笑了一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你们这些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见她已经理智全失,祁修平皱起眉头,让侍卫上去堵住她的嘴,将她也拖了下去。
肃清朝纲之事,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决的。
祁文成的身体早被慢性毒药掏空了,如今虽是恢复了大半,但仍需静养。生死体验之后,让他大彻大悟,若命都没了,执着这个龙椅又有何意义。
祁修平在他龙榻前承诺,以摄政王身份辅佐新太子直到他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就立刻还政。
“王弟,朕知道其实父皇当年属意于你,本来是打算传位给你的。”祁文成望着他,不无内疚。
祁修平淡然一笑,“皇兄,你也该知道,我从来都不愿意坐这龙椅,身在其位,担似千斤,如今我不过替你先看着两日,待你身子好些,一切还是你的,你可别想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