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痛,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裴靖一脚油门,轰着他那辆黑色的保时捷走了。
“裴靖!”
我用尽全部的力气,喊出他的名字,却只看到保时捷的尾巴,而下一秒,它就完全地隐匿在了车水马龙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喘着气,泪水早已流干。
七月流火,日光曝晒。
我像是一条被突然放置在沙滩上的鱼,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只能说徒劳,根本无力回天。
傅轩紧跟着我追了出来,站在我身边,高大的身躯为我挡了一些猛烈的阳光。
“要不我先送你回公寓好好休息,改天我们再约一下时间,毕竟这个案子还是有些麻烦的,我需要你的配合,提供一些……”
“傅轩!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
我想是个毫不理智的疯子,在大街上对着傅轩撒泼,声音嘶声力竭。
傅轩微愣了片刻,随即淡淡地笑了。
“如果不是我说出来,你想什么时候告诉他呢?他又会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么?”
傅轩洞察人心,说出了我心里最不愿意面对的可能性。
“我不奢望他相信……从一开始,我就是打算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我语气冰冷,傅轩似乎有些微微心疼。
他伸出手想要揽我入怀,却又害怕这样做太过唐突惹起我的反感,伸出的手尴尬的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又再次收了回去。
大概傅轩永远都是这样一种状态吧。
他彬彬有礼,理智有加,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的极端情绪,而在所有的突发状况来临的同时,就能想好全身而退的解决方案。
甚至有些过分理智得如同机器人。
“凌雅,刚才在监狱里那一刻,你是真的想去死吧,甚至是想要用自己的命来换的孩子健康生下来,对吧?”
“我……”
被说出所有的心思转承,我有些无处遁形,话语梗在喉咙,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
“你就是一直太过退步忍让,太过轻视自己,才会一步步深陷泥沼的。”
旁观者清,傅轩的话语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吐露出了我这么多年以来的心境。
我无话可说,只得低着头,呼吸着炙热的空气,脖子上的勒痕也分外明显,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沉默了半晌,我微微张嘴,声音沙哑带着颤抖。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面对我的首次求助,傅轩却明显一愣,随即歪着头,语气舒缓。
“去争。”
“什么?”
他的语速快而简洁,我一时之间没有挺清楚他在说什么。
“把那些原本属于你的一切,都夺回来。”
傅轩较有耐心,一字一顿地说道,“凌雅,去争回那些你应得的东西。”
“不,你不明白……”
我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凌乱的头发散落在脸颊,看起来尤为狼狈。
傅轩却深吸一口气,反驳道:“不明白的人是你。”
“我……我现在对于裴家来说只是一个外人,我没有任何资本……”
秦柔歌是名正言顺的裴氏女主人。
他们的婚礼如果没有爷爷的去世,本应该就在下周举行的,但裴靖爱着她,所以只要过了丧期这段时间,应该又会重新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了吧。
秦柔歌有着裴靖的爱,这就是她最大的资本,纵然这是她通过各种心机和陷害获得的,但也好比什么都没有的我强吧……
“凌雅,我没听错吧,你说你没有资本?”
傅轩突然笑了起来,随后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那一份文件。
“你有他的孩子,你还有裴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凌雅,这些难道不都是你的资本么?”
他的话像是吹拂过山岚的清风,瞬间点醒了茫然无措的我。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但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可是我……”
“好了,这些都是后话了。”傅轩打断了我的话,拉开他那辆灰色的帕拉里拉的车门。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你还有很多仗要打,不养足精神怎么行呢。”
傅轩似乎并不想要一次性把所有的话都说明白,但我却隐约觉得他有一个大计划。
这个洞察人心理智疏离的男人,让我捉摸不透,却又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可我心里的绝望悲痛,远远超过了预期。
说什么“要争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种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对于我死水般的心境来说,并没有泛起太大的波澜。
我只想要抱住自己的孩子,对裴氏巨大的家业毫无兴趣。
而从那天监狱分别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裴靖了,几次去警察局,都是和裴靖的代理律师沟通。
有傅轩陪着我,所有的问题似乎都在一步一步迎刃而解。
他从诸多的证据中寻找漏洞,一点点减轻我身上的嫌疑。单从动机这方面来说,我杀害裴爷爷就是不成立的。
庭审上,傅轩站在我辩护席上,口若悬河,条理清晰,甚至连裴靖的代理律师都被他说服了。
这个案子最终以我证据不足被当庭释放,但真正的凶手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而这为期两个月的快速庭审之后,就是裴老爷子的葬礼了。
早晨出门的时候天空就阴沉到可怕,乌云在天上打着卷,翻来覆去,隐约有雷声的轰鸣,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到。
躁动的空气发出一种粘稠的触感,让人的心都觉得烦躁起来。
我穿上黑色的礼服裙,戴着黑色的小礼帽,有些刻意得躲在人流后面。
我没有受到裴家的邀请,但我的心一直在牵挂,我想要去看看裴爷爷。
我在墓地的角落里站了快一整天,终于等到参加葬礼的人都走光了,才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
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心虚,大概是不想碰到裴靖和秦柔歌,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吧。
我手里捧着白色雏菊,一身肃穆的黑色,站在裴明泽的墓碑前,目光哀伤而沉痛。
“裴爷爷,我来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