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兴日后如果有帮忙的需要，裴氏一定会慷慨相助。”
裴靖不动声色地接下了顾凯之的挑衅，语气礼貌而疏离，一副真正大家风范的做派。
他薄薄的嘴唇在说了寥寥数语后便抿住，脸部的线条也绷得紧紧的，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漠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旁人都不由得站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这哪里是帮忙，分明语气里都是一股摄人的寒气啊！
甚至明眼人都明白，逸兴公司的经营项目也是主打国内外贸易，这一点和裴氏集团不谋而合，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竞争对手啊！
不过面对庞大的帝国一般的裴氏集团，或许根本不把逸兴放在眼里吧。
而裴靖却似乎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整个人笔直地站在人群里，宛如会发光一样，显得格外扎眼又难以靠近。
顾凯之只是笑了笑，回应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便拉着我，还有小茹，我们三人一同走下了舞台。
音乐重新响起，悠扬的钢琴配合英伦风味十足的萨克斯，大厅里气氛又重新活跃了起来，宛如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所有人都清楚，那些深藏数年的种子经过这场暴雨的泼洒，已经按捺不住，悄悄挣扎，破土重生了。
裴靖摆手拒绝了几个想要上前找他喝酒的大老板，看了舞台最后一眼，即使上面的人早已经走了下来，开始和宾客们各叙寒暄了。
随即，他转过身，径直朝着大门走去，步伐坚定而缓慢，宛如他此刻的内心。
“恭喜，恭喜！”
我和顾凯之一下舞台，就被前仆后继的宾客所围住。
大家无不赞叹恭喜，眼底和嘴角都是慢慢的笑意。
但是我非常清楚，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此刻的谄媚寒暄，不过是和日后的利益紧紧相连罢了。
面对这种曲意逢迎的场合，我稍微表现出了一些不适应，被顾凯之悉数看在了眼里，他礼貌地为我屏蔽掉前来敬酒的商人。
“凌雅总裁不胜酒力，由我为她代酒，愿各位玩得尽兴！”
他似乎非常适应这种社交场合，八面玲珑，笑容真诚而又把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看在顾凯之的面子上，各个大老板便也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呵呵起哄，说顾总太会心疼女人了。
而我则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有多说什么话。
酒过几旬，该见的一些老板也都见过了。
期间顾凯之一直陪在我的身旁，为我挡酒，为我介绍这个王总那个李总，细心而又无微不至，令我心里很是感动。
“时候也不早了，我让司机送你先回去吧。”
顾凯之看了看手表，感觉那些商业上的合作人也差不多都碰过杯了，这才低声靠近我的耳畔，对我说。
“今晚真的谢谢你了，你少喝点……”
我对他微微颔首，以示感谢。
顾凯之冥笑着摆了摆手：“放心好啦，我没问题的，不用担心。”
说罢便打电话叫了司机在门口等着，并送我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我和顾凯之两人双双走出了酒店大厅，在外人眼里这一双俊男美女站在一起格外养眼，不由得低声言语了几番。
“凌总和顾总走在一起感觉也真的好搭配呀！”
“你说这凌总，还真有本事啊，五年前套着裴总不放，这刚一回国，又和这个顾总眉来眼去的……”
“我劝你们还是少说两句吧！这里面的是是非非，岂能是你我可以搞清楚的！”
酒会厅里是风姿绰约的美人们和腰缠万贯的男人们，他们再舞池里带着虚假的面具相互碰杯微笑，看似最为真诚，实则冷漠异常。
他们的闲言碎语被这流光溢彩的假面完美的掩盖，空气里只剩下红酒的芬芳和女人们喷涂各种香水的味道。
顾凯之和我双双走出了酒店，外面的空气一瞬间变的生冷起来，初夏的夜夹杂着丝丝的清风，吹在人脸上还有一点粘稠的味道。
总算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在里面和大家笑着互相寒暄，如果再久一点，我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吐出来。
“外面还有些冷，你穿我的外套吧。”
顾凯之将自己的西装解了下来，披在了我的身上，又为我打开了车门。
我没有拒绝他，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坐进了车里。
即使五年未见，我们两人之间似乎也是毫无生疏可言。
顾凯之对我的每一个悉心照顾，都令我觉得温暖，容易接受。
顾凯之叮嘱了司机几句话，就朝我挥了挥手。
可能是因为喝了些酒的缘故，月光照在顾凯之的脸上，没有之前在后花园里那么苍白，反而有些红润的色彩。
他用琥珀色的目光注视着我，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汽车发动，他的身影就退在了车窗之后。
我一直绷着的神经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放松下来。
整个人长舒了一口气，靠在了后座位的沙发上，舒适的沙发将她温柔包裹，似乎所有的疲惫和紧张都得到了缓解。
飞机晚点不假，但我一开始是拒绝来这个酒会的。
顾凯之没有强迫我，只是耐心等着我最后的回答。
从F国到B市，足足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可以说是非常漫长的。
但对于我来说，却快到没反应过来，飞机就已经在B市的国际机场降落了。
我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无比慌张的情绪，看着飞机着陆，自己跟随者其他游客一同走下飞机，心里尤为不安。
但很快，我就自嘲的对自己笑了笑，自己居然想要通过这短短十个小时的空中时间，来决定纠缠了我整整五年的问题，是否真的是滑稽了呢。
在上飞机前，顾凯之和我通了最后一个电话。
“今晚的酒会，你考虑好要不要来。”
他的声音温柔，留给我足够的选择权。
而我直到现在才隐约觉得，顾凯之磁性的嗓音里，其实透露着一股早就看破结局的意味吧。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最后选择吧。
所以在司机来接她的时候，自己还未多说一句话，司机就已经先开口说：“顾总吩咐，直接带你去酒店，请凌雅女士系好安全带。”
那一刻，我真的有点哑然失笑。
如果自己也能有顾凯之豁达的十分之一，那也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吧。
已经五年了，时间把不该记得的都冲走，而那些最终留下的，却在心里愈发明亮，难以忽视。
我随着司机的车匆匆来到了酒店，在后花园与分别了五年的顾凯之碰了面，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听到了一阵莫名熟悉的脚步声！
那个时候，有个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叫嚣，我不由得心跳加速，赶紧转身躲进了旁边的玫瑰花灌木丛。
还好是夜晚啊，后花园里光线昏暗，我自己也穿是的深色的礼服，那脚步声的主人走近了后，似乎真的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躲在黑暗里的短短十几分钟，却让我的内心情感变化了无数次，从火山的爆发到洪水的覆灭，我整个人如同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溺水者，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被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