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凯之家里的气氛很是凝重。
以前父亲养母和姐姐三个人都在国外，顾凯之一个人住，甚至连个佣人都懒得请，每天要不就吃吃外卖，要不就出去和朋友三四的聚餐喝酒玩耍。
反正花花公子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整天都没个正经。
虽然他心里非常清楚父亲把自己留在国内公司的真正目的，但是他却无法对裴靖手里的权利下手。
毕竟那件事情，是顾凯之永远忘不了的痛。
他欠裴靖的一条命，一条裴靖母亲的命。
好不容易吃完家宴，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顾凯之几乎不怎么多说话，只是低着头夹菜，扒拉自己碗里的米饭。
甚至是离自己远一些的饭菜都懒得伸手去吃，就吃靠近自己的那几样。
其他三个人也是淡淡的聊天，没什么特别的侧重点。
趁着李婶在收拾餐厅，顾凯之想要趁机溜回自己的房间，却不料被顾轮直接叫住。
顾轮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低着头，随手拿了一张报纸在手里，似乎是在阅读，头却微微往顾凯之那边偏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过来坐。”
顾凯之深吸了口气，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养母和姐姐，那两个女人也只是低着头，喝着茶，不发一言。
易娴的眼神似乎并不在他这边，只是望着别处静静发呆。
顾安之倒是有些按捺不住的小人神色，不时撇了几眼裴靖，也不知她揣着什么心思。
这是唱的哪出？
顾凯之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但既然父亲都开口了，他也只能走过去，坐了下来，身体往沙发上一靠，整个人慵懒地窝了进去。
“父亲，吃过饭都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么？”
顾凯之摆出一副花花公子的姿态，也不想打什么心理战，率先开口。
“你最近不也忙到现在才休息么。”
顾轮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报纸。
“是的，这几天我管理的酒吧有些小漏洞，我花了点时间去处理。”顾凯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加陈恳。
“小漏洞？”
顾轮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句，“这几天你真的在管理工作上的事情？”
“父亲，您此话何意？”顾凯之保持耐心，继续礼貌地说。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装作不知道？！”
顾轮终于抬起头，皱着眉头，语气凌厉，没有了在外面的一副英伦高贵的模样。
“小安都已经给我说了，你这几天都和凌雅混在一起的吧？！她刚生下一个孩子，你这护花使者还当得很称职啊！”
顾凯之心中不免冷笑，自己这姐姐告状的本事也是与日俱增啊。
“我倒是很好奇，这一切，姐姐你怎么就这么有兴趣呢？”
顾凯之咧开嘴角，似笑非笑的转过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顾安之，看得她心里发毛。
顾安之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嗓子，然后努力迎上他的目光，一副大义炳然的模样。
“小凯，你别怨我向父亲打小报告，你随便玩玩几个女人就算了，可是如果还要牵扯到婚姻着重大事情，那我可真的不能装聋作哑。”
“姐姐也真是神通，每天忙着要去公司四处找茬，要在裴靖面前挖空心思，还要时刻关心我这个做弟弟的终生大事。”
顾凯之的语气里有明显的嘲讽意味。
“小凯！你怎么说话呢！”
顾轮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就算小安不能插话，我这个老不死的，可否有资格多说一句？！”
他言语间有深深的压迫，令顾凯之不得不低下了头。
“父亲说的是……”
顾凯之故意顿了顿，拖长了尾音，想要狡辩一番：“只是这个事情您就听安姐片面之词，怕是不妥。”
“我是片面之词？”
顾安之见父亲都在为她撑腰，便有些蹬鼻子上脸了，她指了指桌上的一堆文件。
“这些全都是公司内部人员给我的，之前几天公司泄露出去的机密文件都在这里，还包括损失估量……你可以自己看看，我是不是在冤枉你。”
“而且那个女人本来就已经离过婚了，现在孩子的父亲是谁都还不清楚，你怎么还能看的上她？！”
顾安之说话极为巧妙，就轻避重，口口声声说着公司受损确实不假，却把“窃取人是谁的”这个最主要的问题一句带过。
更何况，窃取机密文件这件事情，她虽然已经向裴靖坦白，但裴靖却说过会私底下处理，给她最后一个面子。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的真相，只有裴靖知道。
只要不当着裴靖的面，都可以把屎盆子往凌雅头上扣。
“小凯，我现在就好好问问你，小安说的可确有此事？！”
顾轮表情严肃，不怒而威。
顾凯之却不急着回答，只是继续用眼神向顾安之施压：“公司机密外泄财产受损这件事情，凌雅绝对没有半分关系。”
“那是谁泄露的？”顾安之挑了挑眉毛，继续逼问到。
顾凯之凝眸，缓缓道：“这件事情，我会去向裴靖证实一下，如果需要我提供帮忙，那么我绝对义不容辞。
顾凯之这只能算是强词夺理，在顾轮眼里根本毫无说服力。
今天的股东演讲大会上，顾轮明显对凌雅又有了几分好感，而且顾凯之也明显在向着他，这才让顾安之急中生智，出此下策，想要在最后的关头，黑凌雅一把。
这一招，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石二鸟。
不念公司利益，与娼人合欢，于公不作为，于私不孝顺，不论是哪一种，都有足够的理由让顾凯之接受家法。
顾家有自己的家法。那便是在顾氏的灵堂门前，受顾轮三十杖刑。
这个家法，顾凯之从小到大，不知挨了多少次了。
而顾安之也曾经因为过于骄纵放肆，被自己的父亲教训过。
此番若不是有关家族颜面、公司利益，任他顾凯之妻妾成群私生活再混乱，顾轮也不会眨一眨眼。
“我……”顾凯之根本就说不过顾安之，到了这一步，他也明显知道顾安之的险恶用心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继续维护那个女人了！”顾安之挑了挑眉毛，“真不知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说过了，这事与她无关！”
顾凯之琥珀色的双眸仿佛闪着刀刃的光芒，语气里也是难得一见的坚毅，“公司如果因此受到损失，我会弥补……事情的真相也会调查的。”
“弥补？所以说你是认错了？”顾安之的声音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她非常清楚，顾凯之一旦认错，就意味着什么。
“我认错。”
顾凯之一字一顿，说话的时候转头不再看她，而是认真地注视着顾轮。
“父亲，请施我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