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我飞快地点了点头，自己终于可以摆脱掉这个令人极为不舒服的地方了。
我嘴角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冲胖警察摆了摆手，跟着带路的警察快步走开了。
“那个……什么是普通会议室啊？”
我心里还有些后怕，开口问了问走在我面前的实习警察。
“就是接待一些普通客人的会议室，沙发和茶几都有，我们有时候把里面当做茶水间打牌什么的……”
“不过我们一般没有这样的规矩，让探监的人去普通会议室……”
好像意识到自己多说了一些话，实习警察赶紧闭上了嘴，不愿再多说一句，只是低头带路，额头上沁数细细的汗珠。
不过我心里的石头已经落下了，我大大的吐了一口气，只觉得离开那个压迫的地方，发胀的头脑都瞬间清醒了不少，我赶紧快走了两步，跟上面前人的脚步。
“到了，你自己进去吧，我要去忙别的了。”
实习警察似乎有些傲娇，领着我在一扇门前站定，一扭头就走开了。
我不由得舔了舔嘴角，飞快地收拾了下自己有些紧张的情绪，伸出手准备推开门，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木门，显得略微有丝颤抖。
“愣着干嘛？有什么话进去聊吧。”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如同温和的春风拂过我的耳畔，令我心脏都感觉漏了半拍。
我的心如同被一双大手紧紧捏住，我迫不及待地飞快回过头，却一不小心撞在身后人的胸膛上。
但对方却没有往后退，也没有顺势将我搂在怀里，只是站在原地，扬起嘴角，轻声微笑。
“疼么？”
“小凯！”
我抬起头，揉了揉被撞的额头，声音里却是止不住的欣喜。
“不好意思，换了件衣服，来晚了。”
顾凯之穿着一件灰色的大卫衣，看起来很是温暖舒适，给人一种邻家哥哥的感觉。
头发柔软地帖在额头，脸色还是如同往常的略微苍白，琥珀色的双眸里是温柔的笑意，如同一汪汩汩冒着热气的温泉，治愈我心里所有的慌张和不安。
他保留着我记忆里最美好的模样，如同从岁月里走出来的大男孩，深邃俊朗的混血五官显得如此迷人。
“不要再发呆了，我来帮你开门吧，我们只有半个小时。”
他伸手绕过我，将我身后会议室的门推开，当说到仅剩的时间的时候，顾凯之琥珀色的眼眸里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请进吧。”
顾凯之推开门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姿态，谦逊有礼，温文儒雅。
我微微颔首以示礼貌，迈步走了进去。
里面简单地陈列着两个沙发，中间放了一个茶几，一切都显得极为单调灰暗，只有窗户边上一盆滴水观音亭亭玉立，鲜亮的绿色打破整个房间的死寂。
见到顾凯之时候的欣，喜一瞬间冲掉了我心里的紧张，然而此番冷静下来，尤其是处在只有他们二人的会议室里，我开始显得不太自在而局促，不知道要张口说什么。
“坐着聊吧。”
顾凯之而不知是不是看破了我心里复杂的神色，声音轻快明亮，似乎不含一丝阴霾。
这几天他一直被关押在看守所里，身体和心灵都是非常憔悴的。
但是他为了让我见到自己状态最好的一面，提前就开始安排人送衣服，换掉了身上灰蒙蒙的囚服，又洗漱整理了自己一番。
宛如一个内心忐忑的少年，在要去见自己心上人的最后几分钟里，忙不迭地打理自己的仪表。
“抱歉，没有茶水。”
顾凯之坐在了我对面的沙发上，没有顺势靠在沙发背上，身子反而向前倾，手支撑着下巴，如同一个调皮的大男孩一样看着我，语气里有淡淡失落的意味。
“啊这个……没关系的。”
我有些微微愣神：“这里比刚才那个地方好多了。”
顾凯之当然知道我所说的是哪个地方。
他就是担心我在那样的环境会害怕不安，他不愿意自己心爱的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于是略施小计，威胁了下那些警察。
虽然其实这个普通会议室，也高级不到哪里去。
顾凯之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眼神里流动着哀伤被我一一捕捉。
沙发粗糙的布艺质感，令我觉得有些不自在，顾凯之眼眸里无法掩盖的悲哀，也令我不知所措。
或阳光或阴狠，顾凯之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出憔悴的一面。
但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所以顾凯之才如此这般不加掩饰，内心的脆弱和害怕都暴露无遗吧。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彼此，僵持了一小会，空气里有纷飞的尘埃落在他们周围，如同一群飞舞的小精灵。
“你过得还好么？”
蓦然，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出了这一句话，生生刺破安静的空间。
我和顾凯之均因为这样莫名的默契而笑出了声，尴尬的气氛有所缓解。
“没什么好不好的。”
顾凯之率先回答了这个问题：“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进去，不过什么时候出来，能不能出来，现在还没审判，所以也还不知道。”
他说的风轻云淡，深邃的英俊的面庞在屋顶一盏昏黄的白炽灯照耀下，宛如鬼魅，令人捉摸不透，那漠然的语气仿佛在述说他人的故事。
顾凯之对自己所作所为有着明确的认识，他不嘲笑命运，也不抨击社会，只是唯一放心不下我一人。
“嗯……”
我轻声点了点头。
我心里有千言万语，牵挂和担忧，都无法说出口，只得愣愣地看着顾凯之，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快要把我的呼吸都夺走了。
“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顾凯之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安慰的话：“律师是我从国外高薪聘请过来的，和他聊过，最多判个四五年吧……”
“我父亲也不愿意管这件事情，索性就顺其自然吧！”
“听警察说你放弃了寻求海外援助，不然连牢都不用坐了……”
我声音放低，有些试探性的问，我实在不太明白顾凯之做的这些，究竟用意何在。
听了我这番话，顾凯之突然笑了起来，他身子往后舒服地靠在了沙发背上，歪着头，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泽。
原来她还是不懂他啊……也罢，毕竟只是十岁小女孩的情商……
如果换做之前的凌雅，顾凯之也许就不会为我放弃海外求助，而选择认罪了。
原以为自己的软肋，是那个所谓的凌雅总经理，以为自己一心想要把我从裴靖的身边夺走，才能对最初的那份感情有所交代。
但其实看到我失忆后，顾凯之才发现，自己的软肋，不是我本人，而是那段早就回不去的岁月里的天真无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