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阳光洒落在我的鼻尖,似乎一个个小精灵在抖动着翅膀,我分外清澈的双眸倒映着蓝天白云,如同六月的粼粼湖泊,美丽的不可方物。
艾瑞克看着我,缓缓摘下墨镜,碧绿色的双眸里是极为复杂的神色。
他从背包里缓缓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飞快的接过这份文件,用木光一页一页扫视着,不到片刻,一份文件就被我全部阅读完毕了。
读完文件之后的我有些不可置信,我双眸里闪过一瞬间的疑惑和震惊的,但很快就被我隐藏在了更深处,不再浮于表面。
“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我也不会对你表示感谢……”
我认真的看着艾瑞克,精致的眉眼仿佛来自极北地区的千年寒冰。
“你现在就和我去警察局吧!”
说罢,我拿着文件,就准备穿过人群直接打车到警察局。
“请等一等!”
艾瑞克拉住我,紧张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请让我见一眼婉婉,就一眼!”
这个有些小男生的国际巨星,在我面前看起来十分没有底气。
但唯独这一件事情上,从他出现在我的面前,一直到现在,他都在不停地强调着,他想要见见穆婉婉,他想知道穆婉婉伤势究竟如何了。
然而,比我的面容更加清冷的,是我的语气。
“见不见你,要由穆婉婉说了算,所以现在,你必须得和我一起去警察局。”
我条理清晰,说起话来更是无懈可击。
是啊,穆婉婉和艾瑞克两个人,才是所有事情的正面当事人。
而艾瑞克现在坚持要见的穆婉婉,我其实并没有任何资格,来私自替穆婉婉做出任何决定。
原谅也好,痛骂也罢,甚至是永远都漠然,永不相见,这都是穆婉婉和艾瑞克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如何处理,应该穆婉婉说了算。
我在这么紧急的时候,也能如此冷静分析情况,不卑不亢,大概是由于刚才的负能量都在对峙裴靖和殴打记者的时候全然挥发掉了吧。
“好吧……”
艾瑞克像一个受伤的小孩子。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乖乖跟在我的身后,满满走到了路边。
我手里死死拽着那一份文件,觉得今天一整天就仿佛在做急速过山车一样,心情大起大落,跌宕起伏。
若是心脏不好的人,早就昏厥过去了也说不定。
从早上一起床,就看到自己的好朋友重伤躺在医院,而自己极度懊恼昨晚没有及时去帮忙。
随后而来的裴靖又告诉自己警察已经介入了违约起诉案件,还正围在公司的门口,要我赶紧回去。
紧接着自己一个人女汉子一样地和记者正面冲突。
再到最后,艾瑞克的突然出现,告诉他,已经撤销起诉了。
我恍惚间觉得这整整一天,自己的大脑已经各种不够用了。
但好在,手里这份文件的真实感,还是让我一直悬而未决的心稍微有些安定。
和艾瑞克一起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位上,我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医院,直到它全然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我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冰山一般的面容却毫无一丝破绽。
艾瑞克坐在我的身旁,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如果说很多年以前,艾瑞克在酒吧为穆婉婉和我挺身而出,那是他所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情。
那么对于这个从来没有长大过的男人来说,这一次向自己的经纪公司提出解除起诉的要求,大概是他这辈子目前所做的,最有担当的一件事情了。
夏日的风静静吹拂着,B市的主干道上,参天的香樟树如同筛子一样,细细筛落无数光点。
当我和艾瑞克到警察局,当即就和F国来的司法调查官会面了。
我看起来很是疲惫,但双眼却闪烁着光亮,我缓缓拿出了艾瑞克带来的文件,用极为流利的法语和调查官进行了交流。
调查官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甚至怀疑这份文件的真伪,知道最后亲自打电话与F国经纪公司那边的律师进行沟通之后,才正式认可了我手里的这一份文件。
而整个过程,艾瑞克都低着头,抿着嘴,什么也没有多说一句。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
调查官对警察局的人说明缘由之后,警察局负责人连连点头,随即转过头对我说。
“我立刻通知驻守在医院和乐思公司的人,让他们立马撤离。”
然后他便走近了自己的办公室,拿起电话,开始逐一下达任务。
隔着透明的玻璃墙,我一直盯着他,仿佛是不愿意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有所差错。
直到那个警察最终放下电话,我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缓缓坐在了警察局的会议室里。
小小的会议室,装潢的简约大方,没有任何多余而复杂的装饰。
这只是一个暂时的小场所,本应无所留念,而我却又一次踏入了这里,带着极为复杂的心情。
“我已经全部吩咐过了。”
高级警察走了过来,对我和调查官点了点头。
然后调查官又和他相互嘱咐了几乎,但我都没有再次插嘴。
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直到上一秒,就从这个皮囊里飘荡了出去。
危机过后的我,仿佛躺在潮退之后的沙滩上,虽然没有了溺水的死亡感,却被强烈的阳光一直曝晒着,让我整个都喘不过气来,呼吸都被牢牢蒸发掉。
“那个……”
一个人戳了戳我的衣角,是一直站在旁边默默观看整个局势变化的艾瑞克。
“凌雅,现在我可以见见穆婉婉了么。”
他碧蓝色的双眸闪烁着孩童一样倔强的神色,如果是他的其他歌迷,一定会欢喜到抓狂,但在我的眼里,却可笑而鄙夷。
我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缓缓走出了警察局的大门。
“凌雅!请等等!”
艾瑞克追上我,在我她身边绕来绕去,用着蹩脚的中文,不停强调自己只是看看,绝对不会多说或者多做其他任何事情的。
警察局外面的天空已经有些泛着赭石色了,那是夕阳的金黄,调和了夜晚的黑色,最终而成的色彩,这种色彩无比沉闷,令人无比绝望。
看着车来车往,呼啸而过,似乎没有谁会有一分钟为谁而停留。
我歪着头,夕阳的余晖在她脸上落下了一道长长的光斑,但是很快就逐渐缩短,直到再也看不清楚。
“好了,别说了。”
似乎是心里有什么奇异的情感在慢慢发生变化,一直沉默不语紧抿嘴唇的我微微张口,简练的说出了几个字,打断了艾瑞克的哀求。
“我是真的想见……”
艾瑞克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也是绝对不会带你去见婉婉的。”
我的语气开始变得坚毅而笃定,言语深处还带着丝丝令人无法反驳的坚定。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
我的双眼轻轻扫了扫艾瑞克碧蓝色的眸子。
“经纪公司是出于什么原因撤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