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夫人……”
裴靖挑了挑眉毛，“你的筹码，是什么呢？”
他歪着头，坐在客厅豪华的大沙发上，整个人散发出一阵死神的光芒，令人心生畏惧。
裴靖眼中是势在必得的信念，他深邃的眼眸似乎一眼就可以把我整个人完全看穿。
“我没有筹码。”
出乎意料的，我坦率而言。
“噗……”
裴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语气里是满满的不懈。
“你既然没有筹码，何来与我谈判的资格？”
“我的筹码……”
我的眼神突然闪烁出一种变化莫测的光芒，我的声音平静如水，仿佛遁入大海的江流，宽广又寂寥。
“我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我自己。”
裴靖没有料到我居然会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不由得心里一愣。
但片刻之后，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看着我，眼底升腾起一丝戏谑之意。
“哦？有意思，说来听听。”
裴靖的直觉告诉自己，如今的我，已经比五年前那个横冲直撞的女人，成长太多了。
我经历了更多的人事担当，有了正常女人应有的感性，同时也出落得更为成熟理智。
这些种种特质，都令裴靖刮目相看，心中的爱慕之情又平添了几分。
但是目前，裴靖唯一无法确认的，还是我对他的心。
纵然我已经独自抚养两人的孩子长大，纵然我回国之后也有几次柔情似水，但如果不统统说明白讲清楚，裴靖也无法断定我的真实的心意。
而此刻我说出，自己就是所谓的筹码之后，裴靖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心里却翻腾起一阵波涛。
“裴大总裁，你费尽心思，从私生活和公司两方面入手，一来换了我公寓的锁，而来又想要收购我的公司，无法就是想要我对你就范，对你言听计从罢了。”
我十分冷静，语气也冷漠得可怕。
我突然站了起来，把毛毯扔在了一旁，开始一粒粒解自己衬衣的扣子。
“你无非就是想要我，我现在主动送上门来，希望这次之后，裴大总裁能够放过我，放过我的公司，同时也放过我的家人。”
我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没有半分迟疑可言。
我的话语说道后面，越来越冰冷，仿佛从极北地区吹来的风，只用稍稍一阵，就足够让人瞬间冻结。
尤其是我最后几个字，说道“我的家人”的时候，眼中已然有了泪水，眼眶红得可怕，星辰般的双眸闪烁着绝望和无奈，我见犹怜。
裴靖丝毫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做出这种举措。
他的大脑里仿佛一个个惊雷爆炸开来，炸得他一阵混乱，嗡嗡作响，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处理。
就在裴靖发愣的半晌，我已经脱光了所有的衣服。
我一丝不挂地站在裴靖面前，裸露的身体在灯光的照耀下，被勾勒出极为迷人优雅的线条，细腻的皮肤也似乎在闪烁着细碎钻石一般的光彩。
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仿佛一件极为璀璨奢华的艺术品，足以令男人惊叹，心生向往。
但裴靖却从我的双眸深处，察觉到了一丝哀伤，还有更多的一刀两断的决心。
甚至不惜用这种方法，也想要和我永远划清界限么？
裴靖的心里顿时也生出无尽的悲凉，他看着我坦然地站在自己面前，突然发觉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么多事情，都是如此的可笑，令人唏嘘。
他根本不懂我想要什么，而我，同样的，也根本不懂他裴靖的心思。
我们就这样跌跌撞撞地一路走来，有误会也有温情，有厮杀也有暧昧。
这一回首，明明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太长，却仿佛经历了比整个人生还要漫长的时光。
“怎么，裴大总裁，不满意我这副身体么？”
我的面容没有过多的情绪，见裴靖迟迟没有说话，便缓缓开口说道。
“你做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这个，不是么？”
我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裴靖，还在步步紧逼，言语之间有着极强的压迫感。
“现在，你想要的已经在这里了。所以明天天一亮，还恳请裴大总裁，把我的公寓，我的公司，还有我的家人，统统还给我。”
“荒唐！什么‘我的家人’！”
裴靖突然抬起头，话语的分贝也有所提高。
我口口声声说着“我的家人”，可是那个小女孩，分明也是裴靖的血肉啊！
“我已经带着小女孩去做过亲自鉴定了，凌雅，我已经确认过了，他是我们的女儿，不只是你的。”
裴靖把“我们”和“你”这几个字说的尤为清楚，似乎想要据理力争些什么。
因为面对我此时此刻的亮底牌，裴靖多多少说还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我们的女儿？”
裴靖突然笑了起来。
“妙妙今年五岁了，这些年里，你在哪里？”
“你身为孩子的父亲，在这个孩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各种怀疑，不相信她，如今你却还想要强行认亲，不觉得太过可笑了么？！”
我的声音里是止不住的颤抖，有些歇斯底里的意味。
不知为何，裴靖现在很是后悔和心软，这根本不符合他往常的性格。
看到自己面前如此模样的我，裴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对我的怀疑，同样也心软自己五年后所做的这一系列事情。
让我认为他对我只是开玩笑和贪图身体的享乐，这大概是裴靖半辈子所做的，最为失败的一件事情了吧。
裴靖一言不发，拿起旁边的大毛巾，站了起来，把我裹住，然后用力抱住了她。
我刚才还慷慨激昂言辞激进，原以为自己这样说话会触碰到裴靖的逆鳞，导致裴大总裁大发脾气，好好的与自己对峙一番，争个高下。
却不料裴靖居然一副被话语戳中内心深处的模样，张开双手，将我揽进了温暖的怀抱。
就算是隔着毛巾，我依旧能够感受到裴靖热烈而跳动的心脏，它一下又一下，节奏极为强烈，宛如裴靖此刻后悔的心情
因为刚才去冲过了一个澡，裴靖现在也只是裸着上半身，下面仅仅裹了一条毛巾，倒是和目前同样赤裸着身体，只裹着毛巾的我极为相配。
裴靖就这样把我用力地抱在怀里，没有丝毫想要撒手的意思，似乎想要把我整个人都融进他的身体里去。
“夫人，对不起。”
那一瞬间，仿佛时间被静止了。
就连窗外嘈杂的雨声也被屏蔽掉，空间里只剩下裴靖这句话在回荡，语气淡然，夹杂着后悔心疼，还有万分的柔情，让我不由得微微一颤。
“对不起，这句话，我早就该说了。”
早在逸兴的宴会上，多年后再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应该说出口。
或者更早，在我还尚未离去，空旷的飞机场，裴靖就应该把这句话给说出来。
可是都太迟，太迟了，任何时候说，都太迟了。
这两只相互碰撞，直到最后两败俱伤的刺猬，如今都伤痕累累，却终究是卸下了所有的刺，彼此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