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仪听出了蹊跷，不过她没有问出来，而是点点头示意工坊主说下去。
“于是我订了一批木料，之后候了大半个月，直到手里连一方木头都不剩了。”工坊主继续说道，“总算是在前几天把那批岭木给盼来了！”
江北伧此时突然开口，目光如鹰隼般锋利，“到手后，你可有验过货？”
“验过！大司空大人，我肯定会验货！”工坊主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不解和懊恼的神色，“可我、我明明看那些木料是好的啊！比之前看过的木样还要好！”
“你该不会是老眼昏花，没看清楚吧？”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婉茹，此刻突然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凉薄之意，“木头上有无蜘蛛这种事情，验收之时难道没有发现？”
罗令仪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注意到这位白大小姐说完话之后，嘴唇是微微抿起的，似是在隐隐紧张什么。
“老朽见过寄生在树上的虫子和虫卵，若是瞧见了不至于认不出来。”工坊主有些无奈的说道，“当时所验收的木材的确都是干干净净的，据说……蜘蛛卵是藏在树皮里面的，可能是老朽真的大意了……”
说到这里，工坊主已经明显的开始不安，已经不敢再看向江北伧。
“据说？”罗令仪眨眨眼，她抓到了重点，“难道这不是你自己发现的？”
“不是。”工坊主摇摇头，“是那个岭南的商人，他亲自把货送到工坊，又在工坊借住了一夜。第二天出事的时候，他好像吓了一跳，解释说是蜘蛛干的好事，还拿了几包药粉给中毒的劳工。”
罗令仪想起刘衡虎说过运货之人逃跑的事，急忙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就一直跟我赔不是，还把木料的钱全数退回。”工坊主说到这里，似是有些愤恨的拍了一下大腿，“之后就不见了！”
“全数退回？”罗令仪并不惊讶人跑了这件事，反倒是震惊于自己刚刚知道的这个消息。
如此一来，岭南的商人等于是白忙活一场，到头来什么都赚不到，还得亏损不少。
“重点是人不见了吧？”白婉茹凉凉的瞥了她一眼，转而靠近江北伧，有些讨好的笑道，“北伧哥哥，这个坊主如此不谨慎，应该重罚！”
工坊主闻言，吓得浑身发抖，急忙磕了一个响头，“大司空饶命！草民当真是不知情啊！”
罗令仪听到那磕头的闷响，忍不住心里一颤，再看工坊主年迈的模样，不由得想到爹爹前些日子入狱恳求江北伧的模样，随之心底有些难受。
她记得刘衡虎说过，工坊主为了不引起外面的慌乱，在秋祭即将到来之时，忍痛将工坊封闭停工。
更何况在雇佣的劳工死后，工坊主也并未隐瞒，而是意识到了事态不妙，选择及时报告了官府，完全不顾忌是否会引火上身。
总而言之，这位老人家是很有担当的一个人。
想来出了这种事情，此刻最苦不堪言的就是工坊主吧？
江北伧这时淡淡的开口应声，语气平静却又暗藏杀气，“坊内有人中毒致死，的确是过失之责。”
罗令仪听出这话中的定罪之意，急忙扭头去看男人的表情。
注意到她投来的目光，江北伧侧头看过来，然后微微挑眉，竟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