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二考试时间临近,每天正常工作时间结束,江祈岸都会给夏星潋加训。
夏星潋学东西,学得快忘的快,勤奋程度属于挤牙膏式的学生,每加练一次,江祈岸都得想方设法给他弄出点甜头,鼓励他再坚持一段时间。
今天江祈岸有两个加时训练的私教学员,过了五点课程还没结束,夏星潋坐在驾驶座上当大爷,懒得动。
电话铃响起,多日以来,接的电话都不是好事,看到是陌生电话,滑动屏幕挂掉。
不远处,江祈岸反复上下车给学员讲解技巧,四月底的太阳并不毒,可就是这段时间,夏星潋能感觉到对方的肤色深了几个色号。
对方见他不接电话,改用发短信的方式。
夏星潋把信息划到拒收那一栏,却因为上面的联系人落款,停住了动作。
来电人,是江镇南。
夏星潋思考了半分钟,选择打回去。
扣完所有细节,已经是半小时后,学员对他认真负责的态度千恩万谢,当即把私教学费打了过来。
收了钱,江祈岸脱下外套,坐到副驾上,提醒夏星潋准备开始。
夏星潋挂档的手迟迟不见动作,江祈岸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小傻子,开始训练了,起步。”
刚挨了教训的夏星潋兴致很差,有气无力地挂了档,开始起步。
必过驾校训练场内部有一块一比一复刻驾考考场的地盘,夏星潋选了其中一条线,发车起步。
上坡,边距压线。
起步,熄火一次。
s弯,撞到砖块。
直角,压线。
倒库,歪掉。
一圈下来,训练车内部的扣分播报几乎没听,结束后,计算总得分,扣了五百多。
满场跑一天,江祈岸的肩膀非常酸痛,他头疼地撑着脖子,“怎么回事,今天。”
语气中透着强行压制的不耐。
夏星潋将车熄火,“不想练了。”
“后天考试。”江祈岸说,“有心事?”
这句话问的还不如不问,如果对方想说,自然会向他倾诉,如果对方选择沉默,他问也是白问。
“那就回去休息,明天早点来。”江祈岸开门下车。
夏星潋保持原动作,叹了声。
回到江祈岸私车上,夏星潋说:“你父亲要见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心神不宁。
“没有必要。”江祈岸说的干脆。
“我…想去。”夏星潋揉着手,偏头看了眼江祈岸的表情,很快又转过头,低下,继续揉手。
车子停在江氏老宅的门口,夏星潋开门,刚迈开腿,又坐回车上,“你要是不愿意,我就…”
“聊完给我电话,我过来接你。”江祈岸刻意回避的眉目,漏出几分锋芒。
夏星潋有些不安,他甚至有个冲动,想让江祈岸陪他过去,可一想到父子俩正在冷战,原因还是因为他,他就开不了口。
江宅的画风与尚宅不同,看上去虽然同样价值不菲,可整体打造的像上世纪的四合院,颇具古韵。
天井中央,摆了一具方桌,四个木椅,江镇南一席唐装,正在泡茶,见他过来,示意他坐。
场面与夏星潋想象的不同。
原以为,江镇南会对他进行一番威逼利诱,给他点钱财或者利益让他离开江祈岸。
但江镇南并没有一开始就步入正题。
两人同居已成事实,江镇南问了他们现在的住址,最近的动向。
这些东西,只要江镇南派人打听,很简单就会得到答案。
之所以问他,是在考量他的诚实度。
夏星潋一一照实回答,答完开始的几个问题,江镇南在他面前放了杯茶。
第一关算是过了。
接着,江镇南和他讲了讲案子的发展,当初江祈岸说,保他出来这件事,是江镇南在活动关系,夏星潋抿了抿嘴,开口:“这件事,多谢江董。”
“你不用感激我,我也不领你的情,那混小子跟我保证,把你弄出来,就和你断了,直到现在,也没看见他实施行动。”
江镇南喝茶的空隙,扫了眼对面正襟危坐的小男生,他眸色清冷,还有些畏缩,与他所打听到的花花公子判若两人。
唯一可以证明的,就是锁骨和脖子上下,斑斑点点,若隐若现的红痕。
这个臭小子,居然干的这么出格。
“我会和他断了的,只是现在,祈岸他不好意思和我开口罢了。”夏星潋说,“之后还请江董不要再迁怒于他,当初是我主动勾引,祈岸没有经验才落入圈套,他工作认真,您可以放心地把公司交给他做。”
说着,夏星潋打开手机,给江镇南看了几张图,“尚董对江氏所做,我很抱歉,这些都是祈岸的心血,不能白白被人糟蹋,如今所属权归我,我已经填好了转让协议,等祈岸回归,就可以接着做。”
看上去,夏星潋安排的比江镇南还要多。
江镇南倒很欣赏他不拖泥带水这一点,“既然你说到了,索性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等你们彻底了断,安排你出国。”
“我不会出国。”夏星潋摇头,“祈岸以后绝对不会再和我有牵扯,这一点您放心。”
夏星潋收了手机,欲走。
“你出国是因为害怕别人报复,我联系了人,出国不仅不会有风险,而且更让你脱离现在所有危机。”
江镇南声音浑厚,他的五官和江祈岸有八分像,但他严肃的时候,比江祈岸多了几分威严。
“不用了。”
都要死了,还考虑这么多,没有意义。
“你就不想见见你的亲生父亲吗?”
夏星潋定在原地,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您说什么?”
“尚行渊那只老狐狸贪得无厌,作恶不少,把你养大是准备替他顶锅,可你也是个有能耐的,直接提前把这一切捅出来,想必你是抱了玉石俱焚的年头进的警察局。”江镇南缓缓说。
夏星潋重新坐下,“您说得对,我当时确实没想过再出来。”
“那你也知道自己不是尚行渊的种。”
“是,知道。”
“你父亲和我有些交情,起初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也难怪,你母亲她,与普通女人不同,当时拼了命地想堕胎,都被尚行渊拦了。”
没出世的时候就不受母亲欢迎,更别提出生之后再去承认,夏星潋听到这些内心毫无波澜,他对母亲的所有幻想,在哪个雷雨交加的清晨,已经全部破碎。
江镇南是这事的知情人,和他讲了些当年的景况。
“你想去见见他吗?”江镇南问。
那人算得上他的老友,调查到的时候,他也大吃一惊,原本有了这层关系在,江镇南对待夏星潋应该是更加关爱的态度,可是,这个孩子成为了江祈岸的枷锁。
这一点,不容原谅。
“不了。”夏星潋压根没费时间思考,“我一个人挺好的。”
太多的事实证明,那些亲疏关系,他这辈子都难以享有,既然如此,何必再抱无谓的希望。
江镇南派了人开车送他,江祈岸已不在大门口,不知忙什么去了。
车上,夏星潋给江祈岸打了几个电话,江祈岸都没有接。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夏星潋把心一横,做了最后的决定。
回到家,江祈岸不在。
他打开衣柜,找出最里面的一件衣服,套在身上,摸了下口袋,竟然摸不到里面的药瓶。
夏星潋多次确认,都没有。
难道是记错了衣服?
不会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一定不会记错。
就在他第四次翻开口袋,江祈岸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嗓音低沉:“你在找这个吗?”
他那修长匀称的手指,此刻捏着一个白色透明的玻璃瓶。
看向夏星潋的眼神,是前所未见的恨意和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