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淼淼眼睛忽的点亮,抱着悠悠,静静盯着沈仲。
沈仲笑着,犹豫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涂淼淼愣了一下,沈仲却道:“咱们回去给他个惊喜,不要暴露了,对吧,悠悠。”
小女孩往后缩了缩,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整整齐齐一排的豪车,井然有序气势磅礴的形式在公路上,引来不少人的侧目,高调程度不亚于市长市场民情。
邻安不同于榕城,在乍暖还寒的季节还是偶尔会飘雪,细细密密的在路灯下洋洋洒洒,落在黑色的车头停留数秒迅速融化。
雨刮器发出细微的响动,许是玩了一天累着了,悠悠上了车很快就已经倒在她怀里睡着。
沈仲心情不错,跟着车内的老音乐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手指在拐杖上轻轻敲打,嘴角翘起。
涂淼淼脱了外套给悠悠盖上,又轻声道:“顾念真是好福气。”
沈仲睁开眼睛不明所以的道:“嗯,念念从小就勤奋,能获得今天的成功也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不过遇到你才是最大的福气了。”
“我说的不是我,我说的是您。”她笑着道:“顾念从小无父无母,现下又爆出父亲曾是当年大毒枭的左膀右臂,若不是您一次次以亲人的身份站在他身边,恐怕他是撑不住的。”
沈仲惋惜道:“从小带大的孩子怎么能眼睁睁的看他受一点伤呢,我看啊,那个圈子根本不是人待的,天天暴露在大众视野下任人观赏指责,我这娇生惯养的儿子那么高贵,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指指点点了?”
说起来,沈仲从回国后就鲜少出现在顾念身边,若不是上一次疗养院出现,她甚至都忘了沈仲回了国。
涂淼淼道:“不管是什么地方,有光鲜的一面自然就有黑暗的一面,我并不会觉得大家的指责就一定是恶意的,也有痛心疾首和难以接受的。”
沈仲点头表示赞同,又道:“可是人心难测啊,他们往往只在乎自己所以为的那样,从来不顾及别人曾经对他日积月累的好。”
说完这句话是车子刚好驶出嘈杂的市区,行驶在寂静的田野上,沈仲偏头看向窗外,后脑上呈现些许白发,宽大的帽子遮挡了他的侧脸,这副画面有些像落寞的老人等到亲人回来看一样。
涂淼淼道:“记一个人的好,不是靠嘴巴说的,是打从心底里的尊重和发自内心的对一个人好,就像顾念对您,您说什么他从不辩驳,一回国就立刻放下所有的工作带我见您。”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在顾念的心中多么重要,才在一起没多久,就匆匆把她带去见家长,这种迫不及待的心情,原来是双向的。
沈仲手指不着痕迹的颤了下,笑着道:“是啊,念念从来都是喜欢憋话的孩子,只说不做的性子,你倒是很了解他嘛?”
她道:“没有您了解他。”
沈仲笑而不语,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儿子眼光果然随我。”
····
一路上聊聊家常,谈谈顾念小时候的事情,说不上轻松惬意,却也缓解了车上暂时的凝固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驶入一家类似庄园的大别墅,停在富丽堂皇的大门前。
门外早有大批佣人等候,见到他们下来,一保姆很快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悠悠,悠悠迷迷糊糊的揉了两下眼睛就被抱进了屋子。
沈仲道:“还是家里温暖,这本来还是给顾念买的,可惜他没时间回来住。”
涂淼淼看着这形如宫殿的房子,怎么都觉得冷冰冰的,更谈不上他口中的温暖。
进了房子,欧式装修越发张扬,长长的方桌上早已备好美食,佣人们恭敬的醒好酒退在两侧,低眉顺眼,不言不语。
按理说,以沈仲这样和蔼可亲的性子,佣人们该是活泼开朗的,但是房间内的人却一个个显得十分阴沉,脸上牵强的表情勉强称为笑容。
沈仲脱下身上的大衣递给下属,道:“把客人请上来用餐吧。”
还有客人?
涂淼淼眉心跳了一下,盯着黑西装的保镖点头撤退。
“客人?”她心里有些慌张,看着沈仲的眼睛都有些飘忽。
沈仲笑着道:“嗯,等下你就知道了。”
长桌上,烛火摇曳,头顶的水晶灯耀眼夺目的覆盖了整个头顶,屋外大门未关,过堂风一吹,烛火连同灯光一同晃动。
涂淼淼心里有些慌,右手自然而然的伸向脖子,握住那颗赤红色坠子。
“顾念····”
“顾念很快就来了。”沈仲兴致高昂的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端起红酒杯闻了闻,道:“这个是我珍藏了好多年的好酒。”
“所以你挟持我就是为了来喝这酒?”她问:“还是要为了拿我来要挟顾念?”
沈仲端酒杯的手顿了顿,眉头上挑,不明所以的问道:“儿媳妇此话何意啊?”
“从您第一次来疗养院假借给我过生日的由头,试探顾念的态度,再到刚才劫车,如果我在傻一点,可能真久看不出来了。”她缓缓道:“不过,我一直相信您是顾念的长辈,他唯一的亲人,不会这样做,可是,当我看到悠悠的时候,我就懂了。”
悠悠,这个熟悉的名字,她曾在荒山失血过多昏迷时隐隐约约听到过,再加上从不在她面前失态的顾念,在疗养院如此愤怒,她便猜到了大半。
“哦?”沈仲颇有兴趣的道:“来,乖儿媳妇,来继续说说看,我都还干了些什么?”
“还用问吗?娱乐圈那个爆料,不也是你做的吗?”涂淼淼捏紧手掌:“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愿意相信那个伤害顾念的人是你。”
沈仲点点头道:“是我放的,不过不是为了报复,娱乐圈太过肮脏,配不上我儿子。”
·····
“所以,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涂淼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沈仲抬手,身后的佣人们很自觉地低头退了下去,他抽出包里的手帕擦了擦嘴角,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他进那个圈子,当然你以后嫁进来也不允许继续拍戏。”
“你没有权力决定别人的人身自由,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在顾念的伤口上撒盐呢?你这跟毁了他有什么区别?”涂淼淼几乎是把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出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着。
还要说什么事,有人叫了她一声。
她猛地回头,王小芸和语苏怔怔站在门口,见到她后奔赴而来,身后两边的黑衣保镖,站了一排,挡住了门口的凉风。
语苏打量了她一番,紧张道:“姐姐,你没事吧?”
王小芸哭着扑进她的怀里,吓得不能自已。
涂淼淼则瞪大眼睛,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道:“我都跟你回来了,你怎么就不肯放过他们呢?”
沈仲道:“既然见到了就是客人了,岂有不留客人留下来晚餐的道理。”
拍了拍手道:“上菜吧,顺便把悠悠抱上来。”
三个人紧凑的挨在一起,王小芸不知在路上受到了什么恐吓,从一进来就拉着她的手瑟瑟发抖的看着桌上的美食。
语苏秀眉凝结,端庄秀丽的坐在她身侧,眼神犹如冷箭似的盯着沈仲。
而对面的沈仲显然不是这个氛围,高兴抱着还困着的悠悠,喂这喂那,道:“悠悠啊,好吃吗?”
悠悠憋着嘴点头,乌黑的眸子却直望向坐在对面的涂淼淼。
她们迟迟不动筷,沈仲轻咳一声,吓得王小芸抖了一下,连忙拿起筷子哆嗦着准备夹菜。
沈仲道:“吃啊?你们在等我来你们吗?这样我们悠悠可是会吃醋的哦!”
说完笑着摸了摸悠悠的小脑袋,宠溺的亲了她的额头:“我们悠悠啊,从小就爱吃醋,顾念就不会,不管我对他多好,顾念总是跟我客客气气,连叔叔都很少叫一声,哎。”
从他们上菜开始,大厅的门就已经关上,三个人心下都摸不透这老爷子到底要干什么?
如果只是等顾念来,何必又把这两人带上呢?
沈仲自己夹了菜,吃的开心,悠悠在她怀里说不出的害怕,却不敢动弹一下,长年累月的恐惧感压迫的她看什么都警惕着。
王小芸在她身边,抖着身体,微不可查的声音道:“林···林飞···”
涂淼淼听得不清楚,主动朝她离进了一些。
沈仲年纪大,感官却很敏锐,率先问道:“怎么了?是菜不合胃口吗?”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王小芸就吓得眼泪只掉,摇着头不敢再说半句话。
语苏也看向她,欲言又止。
涂淼淼转身安抚王小芸,搂着她的肩膀道:“没事。你们不会有事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王小芸吓成这样?她心中不免更加敲鼓,沈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没谱,但绝对不是她之前所认识的人畜无害,慈祥安康模样。
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她恍惚间听见几声惨叫,不过只是数十秒,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只是幻觉。
沈仲安然自若的道:“我儿子来了!”
“噔!”一声响,震动别墅刹那间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桌上的蜡烛隐隐摇晃,照着大家不知所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