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可别为难奴婢了，既便奴婢让您去，那儿的护卫也不会让您进去的。”
“哪怕我是皇子，也不能进？”
“不能的。护卫们不问来者何人，只奉命行事。”
卫梵撇了撇嘴：“那好吧。我就是开个玩笑罢了，姐姐别当真。不过到底是先人宗祠，难道清明祭拜时，霍家其他人也都不能进去？”
“若是祭拜，主家子嗣当然可以入内。而堂家表家则在宗祠外祭拜即可。且除了大将军和大少爷，无人能进入宗祠的密室。”
卫梵点头道：“诶，你们霍家的三个少爷，平日里关系怎么样啊？”
“大少爷为人和善，对二少爷和三少爷自然都好。不过大少爷和二少爷到底都是夫人所生，所以平日里要更为亲近些。二少爷对大少爷除却亲近，大抵也颇有视其为标榜的崇敬之意吧。不过，三少爷嘛……”
云灵想了想才说道：“三少爷平日里虽也和善，但总叫人觉得难以接近。与大少爷相处还好，但与二少爷，便几乎说不上话了。”
卫梵想起霍征邪那张神情寡淡的脸，心道他那样的人，能跟他说得上话的怕也没几个。
“说来，我还没见过这个霍三少爷呢，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他既不是李姨的儿子，那也就是说大将军还有个妾室了？可我从未听说过此人呢。”
云灵叹了口气，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周围没人后才小声说道：“三少爷叫霍阳兮，平日里大将军倒也挺疼他的。只是二夫人出身不堪，大家伙平日也都鲜少提起。”
“噢？这其中有什么故事？”
云灵悄悄说道：“听说那是大将军年轻时的事了。似是因受人诬陷，遭皇上贬斥。一时失意便去了临仙楼买醉。谁料酒醉误事，与当时的名伶有了一夜交欢，这才有了三少爷。当时夫人还怀着二少爷呢，气得不行，说什么也不让那名伶入府。那名伶也是痴情，独自一人留在别苑里生养三少爷。后来，应当是在三少爷五岁那年吧，那名伶得了病，撒手人寰。三少爷这才被接到了府中来。”
卫梵不免一阵唏嘘：“这也太可怜了，天下美人谁忍辜负啊。啧啧。”
说话间云灵已领着卫梵走到了内院住处。
“三殿下，房中已放好沐浴的热水了，还有换洗的衣裳也都备好了。奴婢们都在外面，若有何需要吩咐的，尽管叫我们就是。”
卫梵打量了一下这间院子，转而问道：“你们二少爷住哪？”
云灵道：“就在旁边呀，适才路过的听泉轩。”
卫梵“哦”了一声。心道，霍征邪平日里总一副对什么都了无兴趣的模样，不知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会是个什么样子？
卫梵一边臆想着，一边舒舒服服地泡了澡，洗去了秋雨残留在身上的寒意。
用以更换的衣裳已经搭在屏风上了。卫梵拿起来抖了抖，一股淡淡的海棠香味就飘进了他的鼻腔。他嘿嘿一笑，将衣服披在身上，用力嗅闻着。
就是这股味道，和那天在玉楼里闻到的霍征邪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虽然那日霍征邪给了卫梵一个香囊，但不管卫梵后来怎么嗅闻，都觉得那香囊的味道少了些什么。
少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是雨后薄荷清茶的清香味。嗅时淡淡然，但那似有若无的丝丝清冽，却能一直萦绕在心间，久久不散。就好像霍征邪这个人一样，淡然而又凛冽。
卫梵从未如此喜欢过一种味道。他有些舍不得穿上霍征邪的衣裳，不想自己身上的味道破坏了这衣服上的香味。但又觉得穿着霍征邪穿过的衣服，实是叫他心花怒放。
这种小心翼翼，且近且远的矛盾心理，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傻子。
最后，卫梵还是穿上了霍征邪的衣裳。就如李清然说的那样，他身形纤细一些，虽不算骨感，但却也撑不起霍征邪这身衣裳的肩和腰。衣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滑稽极了。
沐浴更衣过后，卫梵本想去找霍征邪。但是府中下人说霍征邪还在处理伤势，且霍杉大将军回来了，这会儿正跟两个儿子谈话，怕是不能打扰。
卫梵只好无所事事地去跟李清然叙旧闲谈。吃过了午饭，雨也渐渐的停了。他便开始在大将军府里瞎溜达起来。消磨了小半日，他还是没能忍得住诱惑，悄悄地推开了霍征邪卧院的门。
听泉轩，那自然不能少了“泉”。这小院里的确有一股清凉的泉水，泉边生长着一株茂盛的梨树。现在这个季节，梨花自然是谢了，但也并未结果。树叶一片片落下，在清澈的泉水上漂浮着。
树下还有一排整整齐齐的兵器架，以及一个满是箭孔的箭靶。卫梵上前看了看，有些箭孔分散在靶心边缘，并未正中红心。
“这家伙，看来也有失手的时候嘛。”卫梵为自己又多了解了霍征邪一些感到窃喜。
他在卧房外犹豫再三，还是推开了房门。
入目就是一张十分干净，但上面却零散摆放着些许书籍的案桌。卫梵上前看了看，发现其中一本书每一页的一角，都画着一个小人。他弯起书角，任书页飞快地翻过。这个小人便行云流水地抬腿抬手，像是在打拳。
卫梵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霍征邪竟然也会有心思做这种小玩意。
放下书，他便瞧见了立在里屋书架旁，被擦得一尘不染的戎装和倚在墙边的长枪。
卫梵心里微微一动，忍不住上前摸了摸这副甲胄。
这甲胄和所有霍家军的甲胄一样，胸前都刻着炎鳞。甲片冰冷而坚硬，并无磨损的痕迹，应当是崭新的，因为霍征邪还从未上过战场。
但卫梵却不由得构想，将来的某一天。霍征邪是否也会穿上威风凛凛的主帅铠甲，头盔上飘着深蓝长缨，成为一个流传于民间的不灭的传说？
如此想着，他的目光又不禁落在了一旁的长枪上。
卫梵忍了又忍，觉得霍家的枪毕竟不是凡物，他贸然去碰是不是不太好。但是最终，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试探性地将这枪拿了起来。
这枪套着枪套，看不出全貌，但沉甸甸的分量却让卫梵微微一惊。
“嚯，还挺重。”
卫梵晃了晃这枪，心里估计这枪少说也得有三十斤上下。这拿起掂量一会儿当然不觉有多累。但一想到要拿这玩意上阵杀敌，哼哧哼哧地挥舞几个时辰，那真不知得要多强的臂力才能坚持下来。
想到这儿，卫梵又玩心大起。他挥舞长枪，冲着一旁的铜镜摆了几个威风的姿势。觉得自己此时穿着霍征邪的衣服，又拿着他的枪，这铜镜模模糊糊照出来，简直就跟霍征邪一个样子。
正傻乐着，忽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卫梵吓了一跳，两手一抖险些将枪掉在地上。他手忙脚乱想要将枪放回原位，但为时已晚。
霍征邪看着他，戏谑道：“原来皇子也是会擅自动挪他人私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