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一顿,脸上倒没有什么担心慌张的表情,靠着桌子膝盖微微弯曲,清瘦的腿型在袍子下显露出来,他侧目去看陈栈:“主子应该是想就计划好的,没什么问题,当年主子还一人打过五匹野狼哩。”
陈栈比他低了不少,站在身后有些遮挡视线,她踮起脚尖凝向大厅中央与恶犬对持的人,他一身白衣柔弱扶风般,身姿高挑纤细,低垂着眼,目光看向恶犬,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目光说不出来的凉。
九分冷,一分淡。
他丝毫不慌张,当然不包括表面。
庆晟亦捻了捻手指,计划着时间,余光往青珏的方向瞥去,冷白绝美的脸浮上害怕,眉眼皱起尽是紧张。
他变脸的速度只用了不到两秒,除了陈栈其他人概无发觉。
青珏翘着二郎腿,捏起一颗花生米抛到嘴中,眼睛依旧不动声色的盯着庆晟亦手腕上的镯子看着。
咬坏了人没事,别把手镯一并咬坏了。
庆晟亦打算跑,恶犬立马跟着直接一跃而起,倒了的桌子椅子根本阻挡不住,它飞腾在半空中从陈栈的角度清晰的能看到恶犬肚皮下长着的生殖器官,是条公狗。
几乎都没有怎么费劲,就追上了‘惊慌失措’的庆晟亦。
陈栈和白羽哭爹喊娘的呼救,但就是不上前营救,胆小自私,窝囊无比,一对恶仆人的形象演绎的栩栩如生。
这把大胡子看的又急又躁,龇着黄牙,伸出指头恨不得戳在陈栈的脑门上:“你哭什么哭?还不快去救你家小姐!”
她吸吸鼻子,眼角微红,似有若无的嘲讽:“你怎么不上去救?”
“我又不是奴才,况且奴才护主子天经地义。”
陈栈弯了弯唇,嘲讽之意渐浓:“刚才还对我家小姐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现在遇到危险就翻脸不认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过是想得渔翁之利罢了!”
好人好事都让他当了,那怎么自己不上场呢。
青珏放下二郎腿,目光在陈栈脸上停留了一会,弯下腰把放在长靴中的匕首抽出来握在手中,他倒觉得这个丫鬟挺有意思的,有些莫名坏坏的可爱。
大胡子一楞被猜中了心思,恼羞成怒:“那就让它咬死你们家小姐作罢!”
他话落,干瘦男人打了个响指,恶警像是得到什么指示般,前腿借住桌子发力,再次腾空而起,这次直接跃过与庆晟亦之间的所有障碍,张开巨口,尖锐的獠牙泛着腥臭,目标明确的朝他的手腕咬去。
大厅几人,各怀鬼胎,心里都着自己的小算盘。
陈栈踮着脚尖,快速在几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扫到青珏的时候,眼眸骤然紧眯,黑色的瞳孔闪着金光带着诡异。
这人有问题。
说是迟,那时快,恶犬的獠牙尖停在了只有一毫米就刺进了细嫩白暂的皮肤旁,滚烫的血珠四溅到庆晟亦的面纱上,裙角上,眉眼中间,宛如一颗朱砂痣,迷人至极。
“噗嗤”一声,插在恶警犬脖子上的匕首彻底淹没进去,只看到刀柄在外面露着,顺着青珏的掌心“滴答滴答”的流在地板上。
恶警犬脖子舌头伸的老长,还没来得及收起獠牙,就这样死在了几人面前。
他年纪小,看起来也就最多二十出头,但眼里那股劲儿,又狠又冷,刚才那一招没杀过几十个人是使不出来的。
青珏斜过去脑袋,匕首在他手里打着弯像是耍杂技:“多少钱?我赔给你。”
大胡子和干瘦男人对视一眼,气氛很怪,他们什么都没有说,跑了。
“多谢”庆晟亦向青珏标准俯身行礼,白衣染了血,衬得他肤色白如雪,端庄大方中又含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害怕与侥幸,凤眸中的泪珠将落不落,他只是简单说了两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
果然,对面的青珏微微一怔,语气柔了几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提不上谢字。”
陈栈胳膊肘搭在白羽肩上:“瞧见没?这就是对待美人的态度,如果被咬的人换做又野蛮又丑陋的女子,哪里有什么拔刀相助。”
白羽点头表示不认同:“那可不一定,不是稍微有点姿色的都能让人拼命舍救。”
他们主子的姿容可是算的上天底下绝顶的,可不是一般的美人。
陈栈恍然大悟,精辟!
“进府上喝杯茶吧吃个便饭吧”庆晟亦热情相邀,声音听起来有些怪,但在这张绝美的脸蛋面前可以忽略不计。
青珏把倒在旁边的翡翠屏风扶了起来,礼貌拒绝:“不必麻烦,我还有事。”
庆晟亦倒没有多留,侧耳的发丝垂落下来,划过精致的脸颊:“既然公子有事不便,那就只能等下次了,不过我随时欢迎公子去家府上一做。”
他从腰间摘下精美的绣有鸳鸯图案的荷包,摘下来递给青珏:“公子日后有事相求,可拿着这个荷包去太傅府来找我。”
荷包上绣的鸳鸯栩栩如生,落在枝头互相依偎,情深意浓。
青珏摸了摸,质感很好,挑眉:“小姐是太傅大人的孙女?”
“正是”少年脸色苍白至极,眼底充斥着几分红,裸露出的一截手腕精贵的仿佛比玉还要尊贵,相比之下连所谓皇室赏赐的手镯都失去了光彩。
凡人都用首饰装饰衬托自己,而庆晟亦则是相反,就算套个破麻袋子也是像落难的神仙。
青墨嘴角弯起,几分不知名的深意在眼中流转,上前走了两步,伸手把陈栈发上带着的杈子握在手中掂了掂:“小姐的东西太过郑重,我一命江湖人士活的粗糙,惶恐消受,反正只是件信物,拿个便宜的就行。”
说完,把荷包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作辑离去。
庆晟亦舔了舔唇,下巴扬起,望向青珏的背影眼眸微眯,目光毫不收敛,气氛有些冷。
鸳鸯,暗喻男女之情,女子会把绣有鸳鸯的荷包送于心仪男子,以表达自己的心意。
论身价,论容貌,青珏都没有拒绝道理。
不仅如此,貌似还看上了一名尖牙利嘴的丫鬟?
陈栈嘴角抽搐,她连唯一的首饰都没有了,虽然这首饰也不是自己的,但太傅孙女不是个差钱的,梳妆台上就算少一根不算贵重的杈子应该也不会被发现的。
所以,陈栈是打算案子结束偷偷顺走的。
庆晟亦看到明显忘了正事的姑娘,上前走了两步大脚不留情面的踩在了小巧的金织履上。
“嘶……”陈栈倒吸了口凉气,想抱怨几声抬起头就对上了那双又躁又冷的凤眸,眼底微红,昏暗的烛光下,眉眼都染着邪肆还夹杂着隐喻而疯狂的占有。
庆晟亦眼中的情绪,是她看不懂的,只觉得陌生,想要逃。
上辈子,陈栈还没有经历过情爱。
白羽着急推攮了她一把,压低声道:“快按照计划来啊!人都快走远了。”
陈栈连忙收起心思,带着装模作样的哭腔,坐在庆晟亦脚下:“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明天张家小姐约在这里的小聚怕是不能去了,这满春楼一点都不安全……”
为什么不是抱住大腿,而且坐在脚下?
因为那厮眼神太可怕了,完全和平时不一样,这么一对比,茶茶的白莲也是蛮可爱的。
走在门口的青珏身影一顿,随后转进了巷子。
“好了好了,你说的这么晚,人都走没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白羽很是嫌弃,但还是从地上一把拉起了她。
他们之前定的计划,如果在满春楼碰到可疑人员,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想尽一切办法再引出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