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栈站在临窗下听了一会儿,总共有三个人说话的声音,两男一女,其中一位便是庆晟亦,但具体在说什么她还是听不清。
默了一会,陈栈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当看清屋子里的人那一刻,她脑子里只觉得嗡嗡地响,那是一张自己无比熟悉的脸,陪伴自己十几年的脸,连下巴上留的胡子都长的一模一样。
里面的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陈二佟正神情满意将陈芸的手一个劲儿的往庆晟亦手上放,而后者平里和善温柔的模样儿不复存在,取之代替的是满眼的冷漠厌恶,随后在陈栈的注视下,他一把将陈二佟推到在地,使的劲儿明显不小,看的出来是动了真格。
陈二佟像是皮球般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而少年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淡红色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两只手放到宽袖里,双手负在背后,目光瞥向站在门口的陈栈,依旧没有说话。
“爸!”姑娘慌了,连忙将地上的人搀扶起来,脸上浮上焦急,给陈二佟一边拍着衣裳上的尘土一边仔仔细细的检查着有没有伤着,好在陈二佟虽然算不上强壮,但四十岁的年纪身子骨也是硬朗,除了脏了衣服,并无大碍。
“栈栈回来了”陈二佟见到她很激动,牵着她的手要往圈椅上走“爹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现在成了狱丞了,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哩!”陈二佟不算瘦,和陈栈的容貌有几分相似身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开衫长袍,料子有些发旧,但也能看出来不便宜。
陈栈听到这个这个称呼的时候呆了一下,神色蓦然黯然,抬起眼皮侧目向他看去,即使是一模一样的容貌但爸爸从来不会叫自己栈栈……
而且爸爸,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所以眼前的人,不是她的爸爸。
“姐姐你能死里逃脱真是太好了”陈芸不动声色的将陈二佟和陈栈的手分开,语气亲切,眨着一双大大的杏眸乖巧无比。
她回过神,向陈芸看去,十四五岁的年纪,生的娇美清纯,甜甜蜜蜜的音调让人听了一遍还想听第二遍。
在陈栈打量她的时候,陈芸也在打量陈栈。
她梳着光洁利用的高马尾,简单用一根白色发带束起,穿着青色蜀锦圆领长袍,脚穿绣有金丝的蟒纹长靴,脊梁挺的笔直,脸蛋清秀淡雅,肤色更是白净,虽再无带其他装饰,但光是这件衣裳和靴子都不是便宜的东西,通身都是低调的贵气,眉眼间都是书香宝气,气质庄重大方,加上个头也高,二人站在一起,姑娘无形便更胜一筹。
陈芸瞬间心里不顺畅了,低头看了看自己,她穿着一件粉粉嫩嫩的绸面衫裙,手腕间带了两只赤金金镯子,头上杈了两跟如玉发簪,这些加起来也不抵陈栈一件衣服贵,虽然也好看,但二人站在一起就终归小家碧玉了些。
难以言喻的怒气和不甘心涌在心头,凭什么她从牢狱出来还能这么风光,甚至女扮男装寻了那么一份体面的活计。
姑娘将她眼底的情绪尽收眼底,微微蹙起眉,没有应话,冷眼睨向庆晟亦:“为什么推他?”
“我没有”
“我都看到了”她拧起娇眉素白的手指指着庆晟亦,牙齿咬的嘎巴响:“你还还不承认,简直是一派胡言,说谎成性,满嘴胡话,欺人太甚!”
当自己瞎了吗,推陈二佟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最后还摆了张臭脸,不知道还以为是别人推了他!
殊不知,虽然陈栈没有看错,可也是真的冤枉了庆晟亦,因为他如果不推开,后果要比摔倒在地更严重。
“所以你这什么口气?”少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解释,凤眸弯弯笑的温柔,缩在袖子里的指尖不动声色使劲在衣物上摩擦,方才碰到陈芸的那块肌肤快速起了一片红疹。
陈二佟都能看出来他这是笑里藏刀,毕竟人家身份摆在那里,他想自己作为这里唯一的长辈定要控制局面的,于是他自当奋勇拍拍少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栈栈的脾气就是这么臭,大人何须要和她计较?”
“是啊,姐姐的脾气一向都是这般……直爽的”陈芸柔柔弱弱的捏着手帕仿佛被吓到了般,两眼闪着泪光往陈栈的方向瞥了一眼“我已经习惯了……还请庆大人多多担待。”
陈栈:“???大姐,装柔软不是这样装的,你瞧你眉心都快皱的都能夹主一只苍蝇了,明显用力过度了好伐?”
反正她才不吃这套,如果有哪一个狗男人还相信了,那就一坨没有智商的狗屎!
“栈栈,俗话说大难不死必要后福,虽然你阴差阳错进了大理寺也是福气,但你这脾气怎么变的这么暴躁啊,看把你妹吓的”陈二佟一脸心疼的给陈芸擦拭着眼角,嘴里不停絮叨着,语气责怪。
陈栈长长的叹了口气,宛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双肩耷拉下来,撇嘴愤愤不平:“这坨狗屎应该是庆晟亦才对啊……”
站在旁边的少年,一直不停的捻着手指若是现在将手臂上的袖子撩起来,便会发现他的红疹已久蔓延到了肩膀。
冷白的面容上已经出了细细的汗珠,眉目间虽然还浮着笑意,但明显有些吃力,狭长的凤眸盯向姑娘,低声咒骂了句蠢货,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絮乱的气息:“大理寺还有事情,本官先带陈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