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明,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终于让林与安惊醒,他突然发现,自己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就这么在陆洲的床前坐了一夜,林与安不由得有些迟来的害羞,赶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还不忘给陆洲掖了掖被子。
两人今天都没有任务,因此还能多睡一会,陆洲倒是睡的安稳,林与安这一夜没睡,第二天反倒更睡不着了。辗转了许久,终于眯了那么两三个小时就再也睡不下去了,只得起身准备早点。
虽然不会什么难的,但是简单的清粥小菜也还是能做一点的,正好陆洲昨晚喝了酒,今天就该吃点清淡的粥养养胃。
厨房算是陆洲的地盘,林与安也是翻箱倒柜好半天才从橱柜深处找到一袋小米,洗米、开火、滴香油,担心有些单调,又拿出两个鸡蛋打散,混一点肉末和酱油上锅蒸了两碗鸡蛋羹,上面还有些做作的撒了两粒葱花。
很快,食物的香味也逐渐满溢出来,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林与安担心陆洲再这么睡下去要出问题,实在等不住了,只能上来敲门。
醒来的陆洲先是只感觉头痛欲裂,按照正常习惯去洗漱的男人却被镜子里那个仿佛经历了一场以失败告终的恶战的自己惊吓到了。
身上皱皱巴巴的宛如梅干菜一般的衬衫,身上那经过昨晚酒吧烟味和酒味浸泡过的,经过一夜的发酵形成的有些令人作呕的味道。
陆洲不由得用手撑住洗手台,开始跟所有醉酒的人一样,绞尽脑汁的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跟很多喝完酒耍酒疯但第二天什么都不记得的人不一样,陆洲对于昨晚的点点滴滴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事实上,直到昨晚喝完醒酒汤之前,他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甚至包括林与安在车上和代驾的对话和回到家后是怎么把他背上楼又是怎么帮他擦脸脱鞋都是一清二楚。
而且哪怕他睡着以后,都一直感觉有股温柔的气息一直在他的身边,陪着他,现在想想,这个人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回过神来,陆洲问着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有些受不了,缓过神来,赶忙先去冲了个澡,把自己重新好好拾掇一下,这才出了房门,谁知,刚一出门就跟上来叫人的林与安碰了个正着。
闻着陆洲刚刚洗过澡身上淡淡的水汽和沐浴露混合的气味,林与安不免有些脸红,赶忙低头掩饰一般大的说道:“陆哥你醒了,赶紧下来吃饭吧,我煮了粥。”
说完,转身又下去了。
“嗯……嗯。”陆洲也有些脸红,不过他则是因为昨晚的事情。
两人对坐都有些不自在,只是低着头默默喝粥不说话。
但外人看来,几近中午的阳光,粥香满溢的餐厅,即使时间不对,也带着家的气息。
终于,陆洲欲盖弥彰的挠了挠头,说道:“小、小林啊,昨晚这么晚了还麻烦你。”
“没事啊,只是顺手的工夫,陆哥别放在心上。”林与安也笑着说道,“打不了我下次喝醉也麻烦您把我背上去把。”
“行,那哥肯定背。”听着林与安开玩笑,陆洲这才终于自在了些,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林与安本该澄澈的眼白却布满了睡眠不足的红血丝,整个人也有着隐藏不住的疲倦,心中有些心疼。
“行了,昨晚辛苦了,去睡吧,剩下的哥收拾。”陆洲柔了声音,抬手按下林与安准备收拾东西的手,软言道,“看你这眼睛都睁不开了,还硬来呢。”
不知道怎么了,林与安听着陆洲的软语,本来还强打起精神的林与安却生出一股子困意,看着陆洲温柔却坚定的眼神,林与安也是无奈的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动作:“那就麻烦陆哥啦。”
“去吧去吧,明天还上班呢,有任务。”陆洲摆了摆手,将人赶了上去。
一边洗碗一边走神,陆洲其实已经意识到林与安发现了什么了。
不得不说,昨晚的他确实有些不同寻常,而林与安又不是个蠢人,自然也能想到什么,但奇怪的是,陆洲并不觉得有哪里不高兴,甚至内心都没有什么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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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休息日就在林与安的睡梦中过去了。
第二天,不止林与安,陆洲同样有任务,只得早早出了门。
现在两个人已经很有默契了,你关灯我拿钥匙,你把门口的垃圾拿去楼梯间丢掉,我转身锁好门去按电梯,还能跟起的早的遛狗阿姨们聊上两句。
说到这个,陆洲倒是给林与安一个意外的发现,陆机长的魅力不仅局限于云端的公司,而是上至七十岁阿姨,下到3岁小姑娘,都能通吃。
就上次,林与安忘了锁门反回去的这么短短五分钟的工夫,下来后就看到陆洲已经蹲下和小区里下棋的大爷聊上了,林与安凑上去一听,还聊的是最近刚出来的国家大事,而且还头头是道。
陆洲走的时候,大爷还笑呵呵的招手让他常来坐坐,下次大爷遇上林与安的时候,还在那问呢。
今天上午林与安飞的是国内重庆,飞四段,主驾驶是老熟人,周严。
这个安排正中林与安下怀,毕竟无论他再怎么关注陆洲,也不如身边兄弟那样亲近的什么事情都知道。
到了机场停车场,和陆洲在一楼分手以后,林与安来到了云端安排的飞行准备室,此刻里面仍旧是空无一人。
林与安查看着ipad上今天的航线表,虽然重庆是经常飞的地方,但就算相隔一天,航线也很有可能不同,航前准备会就是为了让机组成员对于航线有着更加深刻的了解。
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周严也是踩着点进来,看着仍旧提前到达等待的林与安,也是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心里也满意极了。
“周哥早。”林与安也站起身笑着打了招呼。
两人都是搭档过不止一次的,对于对方也都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准备会也没有耗费多少工夫。机组成员登上摆渡车去了停机坪,例行公事的绕机检查完毕,两个人也一前一后的上了驾驶舱,完成起飞前准备活动。
今天运气很好,没有管制,塔台也很快给了推出的命,因此很快飞机就飞上了平流层。
没有云层的阻挡,太阳变得极为刺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带上墨镜,林与安则开始机长广播。
这一套流程早已经熟络了,因此周严也只是将注意力放在驾驶上,听着林与安完成播报。
换成自动驾驶系统,终于闲了下来的两个人,开始闲聊打发时间。
“诶,对了,陆洲昨天没事吧?”聊了一会,周严似乎像想起什么了一样,起身问道。
“嗯?没事啊,怎么了,就是喝醉了,我去接的。”林与安一愣,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周严松了口气坐了回去,揉了揉眉头:“没事,既然你已经能跟陆洲合租了,那你应该也属于自己人了。”
过了半响,就当林与安以为周严不会再说别的的时候,就听见周严缓缓问道:“陆洲父母都去世了你知道吧。”
“……嗯,知道。”林与安沉默了一下,而后缓缓点头。
“前天是陆洲母亲去世的日子,每到这天他总是喝得酩酊大醉,谁都劝不住。”周严摇了摇头,“本来都是我照顾的,但那天晚上我在飞机上,恰好错过了,下了飞机打电话回去,老板才说是你去接的。”
“陆哥的母亲是?”林与安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
“阿姨是癌症。”周严也有些沉默,“之前没怎么注意,晕倒了送到医院才发现,晚期了,没治了。”
听到这话的林与安也有些沉默。
许久,周严搓了搓脸,打破了这股子沉闷的氛围:“行了,不说了,剩下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话说陆洲的生日快到了,想想法子怎么过。”
“陆哥生日?”林与安有些诧异。
“对啊,就在半个月后,他也不想兴师动众,所以往年都是我和他去醉一场。”周严有些无奈,“今年我被安排了飞行任务,不在国内,所以这次估计得靠你了。”
“所以,林与安同志,党组织交给你的艰巨任务,你愿意前往一战吗!”面对已经是自己人的林与安,周严开始戏精上身。
“保证完成任务。”看着周严开始飙戏,林与安也演上了,拍拍胸口一脸正气。
飞行结束,林与安坐上了回家的车,说是陆洲的生日快到了,但其实他现在的心思一直在陆洲母亲的身上。
虽然周严开玩笑的扯开了话题,但林与安没有记错,陆洲母亲去世的时间,正好是陆洲生日的半个月之前。
不怪陆洲这些年生日都是和周严一起喝个酩酊大醉,林与安在心中暗暗想着。
陆洲肯定是不愿意请人过来一起玩的,林与安私心里也不愿意,在生日那么独特的日子里,加上对于陆洲还有那么特殊的意义,林与安又怎么会让人随便打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