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袖愣神的功夫里,时砚淡声道。
音量不大,以至于她压根就没有注意到。直到跟时砚前后脚找地方吃饭,坐下来凝神看着眼前人,一本正经的问道,“我可以请你帮忙吗?”
这突兀的一句却是着实将对面的时砚惊得不轻,他猛地咳嗽了一声,摆明了一副错愕的模样。
楚袖看着他,半响才喃喃道,“可能是我太唐突了,但上一次咱们不是合作的很好嘛?”
她只字不提文物部分,也是因为这丫头直到这一刻才猛地回过味来。
依着她平日跟时砚的交流,这家伙在这方面的阅历根本就是深不可测,只要他愿意帮忙,那她就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楚袖却是不知,真正令时砚惊愕的,是她对自己说过的话,恍若无觉。
“你……很需要这个工作吗?”时砚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
楚袖却是毫不迟疑的应道,“当然,我可不想见天没事干窝在家里无所事事……”
“也对。”时砚点头附和了一声,但楚袖却是完全不理解这人什么意思。
她很想要趁热打铁再追问下去,可没成想下一秒时砚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开始点餐,再不跟她对视一眼。
至此,楚袖也就寻不到任何搭茬的机会,只得如百爪挠心一般,兀自忧伤。
因为心中顾虑重重,楚袖这顿饭吃的兵不痛快。
她无时无刻不在寻找能搭腔的时机,只是不曾想曾经能言善辩的时砚今日却是懒得多言,只闷头吃饭。
等吃饱了,又是径自走在前头,甚至丝毫都不顾虑楚袖的感受。
这让楚袖姑娘心中愈发焦虑,她原本还在想,一定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祷告,所以把这人送到身边来了。
可如今却是根本就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完整的话,如何能让她不着急。
等她快步追上去时,更是因为心中焦虑,根本就没来得及看路,一头撞在了时砚身上。
“完了完了,这下他更不可能答应帮忙了……”
楚袖看着两人之间的种种尴尬,好不容易才有的希望已然在转瞬间彻底幻灭。
“这下好了吧,楚袖你个笨蛋,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能帮忙的家伙,现在被你自己给彻底毁了。活该你完不成宣传片。”
楚袖已然在心中把自己咒骂了千万遍,她平日里也没有这么没分寸啊。
难道是因为太久没工作,心中有了杂念?
这个念头一起,她便忙不迭的开口道歉,“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今天没带脑子,做的都不是人事……”
楚袖没料想,自己信口说出的道歉竟然会是这般模样。
骤然听到这一句,时砚也傻了。
他不过是想故意逗逗这丫头,顺便怨念几句遇上这样的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他。
但谁成想,这事情如今发展成这副样子,却是着实让他哭笑不得。
“看路。”
时砚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旋即亲自扣着人的手腕,将她安然拽出店内,大步调的往前走。
楚袖不时低头扫过那被人扣着的手腕,心头浮想联翩。
她不是没想过要抽出来,但只怕一个不小心就又惹的时砚不快。
这可是她眼下唯一的筹码了。
而她的不挣扎,在时砚看来,无异于她也有意。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时砚时而追问她几句关于博物馆的事,时而又问问她之前都做了什么,但就是不提要主动帮忙的事。
楚袖心中着急,却又不敢表达分毫,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将人送到门口,时砚才冷冷的扔下一句,“想要灵感之前,先定主题。”
看似无厘头的一句,让本就不在状态的楚袖愣愣的站在原地品咂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
“对哦,主题,主题,我应该先定主题的。”
不自觉的附和了一声,楚袖这才回过味来,这家伙算是答应了?
忙不迭的回身去看时,时砚正站在自家门口,似是察觉了她的目光,顿住手上的动作,悄然回眸,也不出声,只以口型回应:“定好主题再找我。”
“好嘞!我今晚上就把所有可能的主题都列出来,明天找你商量对策!”
说这话时,楚袖一改这一晚上的萎靡不振,整个人都不知道欢快了多少。
时砚看着她这毫无预兆的变幻,不由得会心一笑。
临睡之前能见到她的笑颜,真好。
在时砚的提点下,楚袖立刻回去在官网上将博物馆里陈列的文物翻了个大概。
她有意避开了既定的主题陈设,而是全然按照自己的喜好随意筛选。
大半夜的功夫,倒是已经有好几个预备方案。
她不敢迟疑,手忙脚乱的将这些随性划过脑海里的念头全数记了下来,生怕遗漏分毫。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
出门买了早餐,回来后又特意把门留了一道缝,竖起耳朵只注意着隔壁的动向。
她想了一晚上,时砚好不容易才答应帮忙。她一定不能让人觉得麻烦,所以必须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送早餐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最佳方案。
趁着送早餐的当口再顺嘴提一句她的方案,他能听得进去最好,如果听不进去那就再想办法。
“啪嗒。”
楚袖正在脑海里重新确认每一步,不敢有丝毫疏失的时候,外头传来一声响。
她当即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忙不迭的冲到门边。
“时砚,等等,我给你……”
准备了早餐几个字还没来的及说出口,楚袖一抬眼就撞见了一身休闲装扮的时砚。
这人就在距离自家门口三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正笑吟吟的盯着他看。
“你……是准备用这个贿赂我吗?”时砚点着她手里的早餐,不置可否的问。
楚袖明明是来送早餐的,但被他这么一追问,一时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倒是时砚,毫不客气的伸手接过。
随即无视某个始终发愣的家伙,当先一步进了她的家门。
“要是你不想聊,那我可走了。”见她没有反应,时砚玩味着提醒了一句。
至此,楚袖如梦方醒,忙不迭的快步跟上。
“说说吧,你都准备了些什么?”时砚坐定,随即发话。
那云淡风轻的语调让这楚袖隐隐觉得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自己熟悉的时砚,而是一个习惯了俾睨天下的上位者。
从他坚定幽深的眸子里投射出来的,是掌握一切的感觉。
被他盯着看时,楚袖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渺小的可怕。
“昨天不是还言之凿凿的说,一定要准备妥当才敢劳驾我嘛……”见她失神,时砚只得又淡笑着问道,“怎么?你该不会是到现在都还毫无准备吧……”
“不不不,我已经有了几个构思,都在这儿了。”楚袖当即翻开笔记本,将自己一晚上的成果尽数堆到他跟前。
时砚只瞥了一眼,便不再看。
“三个方案?你这是准备让我帮你选吗?”语调之中,略有些不满。
楚袖听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什么觉得这小子现在越来越难对付了呢?
她明明记得,时砚原来不是这样的。
但此刻的楚袖却是顾不得其他,只能立刻收拾心情,正视起这份不可忽视的重要工作。
“这三个是我目前有的构想,想要偏重遗憾这个主题,但是博物馆中陈列的又大多是完整的物件,看起来这好像是个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说起工作,楚袖毫不含糊。
“所以呢?”但时砚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是观众,你会希望看到一个怎么样的宣传片?”楚袖咬着牙问。
她隐隐觉得这家伙一定不会按照常理出牌,心中暗暗劝服自己,无论如何要做好被怼的准备。
果不其然,时砚沉声道,“你是负责人,成品如何你说了算。我只负责告诉你文物背后的故事,如何呈现是你的事。”
扔下这一句,他便当真就不再多言。
只在楚袖点开一件文物时,三言两语告知其背后的故事,精要而有效。
只半天的功夫,楚袖便大致梳理了五十余件文物的要点。
再一细看,其中竟有半数以上契合她想要的遗憾主题。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楚袖正认真翻看着,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一个方案,恨不能激动的飞起来。
时砚将她的兴奋看在眼里,但脸上却依旧只是淡笑,“好好干,相信自己。”说完,他便告辞离开。
好不容易拥有灵感的楚袖开始疯狂加班,白天拍片,晚上搞文案,忙得不亦乐乎。
原本她想的是以诗配图,但写出来的总不能体现文物的千分之一,又找不到合适的古诗文。
抓耳挠腮之际,又是时砚仗义执手。
提醒她将诗改成百字短文,简述文物历史并附上简单解读即可。
楚袖当即会意:“时砚,你太厉害了。”
再用三天的功夫修改,楚袖赶在截稿前完成最后合成,总算如期交了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