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大巴车在教学楼楼下停成一列，每辆车的车头处都贴了标号，贴的多少号，代表是哪个班级坐的车。
“这儿！”鲁成祥提着一大包零食和棋牌指着一辆车头处贴了一个圆圆的贴纸，上面写着一个大红色的阿拉伯数字9，鲁成祥看着不远处的韩飞和顾葑招了招手：“飞哥，球神！在这儿！”
操场上已经站了很多学生了，都在找着各自班级的大巴车。韩飞单手抄在校服裤兜里，跟双手插在裤兜里的顾葑并肩走在一起，两人都背着黑色的双肩包，看见了鲁成祥后，便朝着鲁成祥走去。
“猴子呢？”韩飞看了看周边，确信侯睿不在。
“诺！”鲁成祥朝着教学楼的大门方向抬了抬下巴，说：“献殷勤呢。”
顾葑和韩飞双双回头，朝着鲁成祥抬下巴的方向看过去。侯睿正在林玲的身边笑嘻嘻地交谈着，改从林玲的手中接过了一袋东西。
“还挺积极。”韩飞空着的右手摸了摸鼻子，笑着说。接着韩飞侧头看了看顾葑和鲁成祥，说：“我们先上去吧，看样子他不会跟我们坐在一起的。”
“嗯。”顾葑点了点头，跟在了韩飞的后面，上了车。
“葑哥，我们坐这儿吧。”韩飞走到了大巴车的最后一排，指着靠窗的两个位置说：“这里空气好。”
“好。”顾葑应了一声。跟在后面的鲁成祥正准备上前坐下的时候，韩飞回头一个冷眼，朝着前排的座位转了转眼珠子，说：“前边去儿！”别打扰我撩同桌。
“啊？”鲁成祥顿了顿，看着韩飞那双肃杀的眼睛，只好灰溜溜地滚到了前面去。
“你喜欢里面还是外面？”韩飞指了指大巴车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和靠窗的位置旁边那个位置问顾葑。
“外边儿吧。”顾葑朝着靠窗位置旁边的位置抬了抬下巴。
“好，那我坐里面。”韩飞说着便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顾葑挨着韩飞也坐了下来。
“重不重啊？”车门处传来了林玲的声音，她一边上车，一边回头对着后面的侯睿说：“要不还是我自己提吧。”
“不重不重。”侯睿殷勤地笑了笑，说：“一点都不重，你坐前面吧，前面不容易晕车。”
“操！”韩飞听见前排的鲁成祥很不满地大操了一声，鲁成祥对着献殷勤的侯睿翻了一个白眼，有些不耐烦地说：“叫你提个东西，你他妈又累又渴！现在又一点都不重了。见色忘友的狗东西！”
“哈哈哈哈哈。”韩飞抓着鲁成祥座位的后椅，弓着身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凑近鲁成祥说：“学着点儿！以后用得着。”
顾葑闻声愣了愣，将韩飞座位上的黑色双肩包拿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学个屁！”鲁成祥有些鄙夷地看着侯睿说：“天天围着人家屁--股后面转，也没见他俩好啊！”
“这你就不懂了！”韩飞左手屈肘抵着胸口撑在鲁成祥的后椅上，右手拍了拍鲁成祥的肩膀说：“这叫刷好感度，你懂个屁！”
“……”鲁成祥心里默默吐槽着：你懂，你最懂了，你那么懂也没见你把球神搞定？
“喝水吗？”顾葑的嗓音突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韩飞闻言侧头，顾葑正拿着一瓶绿色包装的矿泉水，瓶盖已经被顾葑打开了，里面的水还在瓶中摇晃着。
“嗯？”顾葑看见韩飞没有回应，他对着韩飞又摇了摇手里的矿泉水瓶子，问了一句：“不渴吗？”
“渴……渴！”韩飞一脸懵逼地看着顾葑，说：“我渴，这水来得真的是太及时了。”说着韩飞就把顾葑手里的矿泉水接了过来，仰头喝了一口。
“谢谢啊。”韩飞抬手擦掉了嘴角的水渍，看着顾葑笑了笑说。
“饿吗？”顾葑又从书包里拿了一包散装的饼干出来，递给韩飞。
“饿……饿！”韩飞拿过顾葑手里的饼干，打开包装塞进了嘴里，侧头看了看车窗外。他心里就跟打结的毛线一样，毫无头绪，脑瓜子懵了。心想着顾葑这是咋了？
卧槽？！他这是在关心我！韩飞被嘴里的饼干呛到了，差点一口喷了出来。只见饼干的屑末从韩飞的嘴里四溅而出，悉数掉落在了座位上。韩飞慌张地将座位上的饼干屑末从布艺座上拍了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书包不见了。
“卧槽？！我包呢？”韩飞转动着身子四下找着自己的双肩包。
“这里。”顾葑拍了拍自己腿上的书包，说：“我来拿吧。”
韩飞眨了眨眼，接着咽了咽口水，想把书包从顾葑腿上拿过来，他说：“还是……我来吧。”
“我来。”顾葑摁紧了腿上的书包。
“我来吧。”韩飞觉得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又伸手去拿，可是书包刚好卡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处，他将长憋着的气，一瞬间吐了出来，说：“好吧，还是你来吧。”
“……”坐在前排的鲁成祥，默默地紧了紧自己的书包，作为一个单身狗，在心里念叨着：又不是推磨，你来我去的。
坐在大巴车最后一排的两个人有些不太自在，顾葑紧紧抱着胸前的两个双肩包，就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品，生怕它掉了一样。韩飞心里跟芝麻撒在地上一样乱，顾葑这是怎么了呢？
想着想着，韩飞就靠着窗户睡着了，随着大巴车在路上起伏的动静，顾葑能清晰地听到韩飞的脑袋磕在窗户上发出的“砰砰砰”的声音，时不时还在车窗上留下一溜儿滑动的痕迹。
顾葑将右手从身前拿开，将手臂环过韩飞的后背，挡在了车窗与韩飞的脑袋之间。有了顾葑的手作为垫子，韩飞的脑袋终于不用在车窗上滑来滑去了。
司机一个侧弯转过，韩飞的整个身子瞬间倒向顾葑，顾葑眼疾手快地收回了贴在车窗上的右手，将肩膀朝着韩飞挪动着，刚好接住了韩飞倒过来的脑袋。
两个人的高度刚刚好，韩飞刚好枕在顾葑的右肩上。顾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了身上这个熟睡的人。说着韩飞黑圆的碎发往下看去，顾葑能清晰地看见韩飞根角分明的眉毛，浓黑密集的睫毛，还有那挺立白皙的鼻尖。
好看。是真的好看。
早晨集合的时间太早了，整个大巴车上的人几乎都在睡觉，有的人脑袋从后椅上滑了出来，有的高仰着脑袋，嘴巴大张着。
从学校到名山开车要一个半小时，车窗外的风景从校园里的篮球场，转化到了城中村的街景，有转化到了高速路口广告牌上，渐渐地一片绿油油的森林映入眼帘。
“喂喂喂……”寂静的车厢内，传来了谭永恒的声音，他拍了拍连在大巴车上的有线话筒，顺了顺那根黑色的连接线，看着车厢内的学生说：“同学们，不要睡啦。”
渐渐地，车厢内熟睡的人，都发出了声音。
“到了吗？”
“要到了吗？”
“不知道啊。”
“哇！快看！那边的山好好看啊！”
忽然有人指了指右边车窗外的风景，远处的一座山，上接碧蓝的天空，下连嫩绿的草地。
“九顶山。”韩飞靠着顾葑肩膀，顺着窗外看过去，嘴里喃喃道。
“什么？”顾葑看了看远处的山，问韩飞：“你去过？”
“嗯。”顾葑能感受到，韩飞的头往下点了点，接着他听到韩飞说：“我妈就在那里。”
顾葑闻言一愣，忽然旁边的人从自己的肩膀出移开了，韩飞双眼注视着顾葑，说：“葑哥，你想跟我去九顶山吗？”
我带你去见见我妈，跟你讲讲我和我妈的故事。
“好。”顾葑看着韩飞笑了笑说：“好。”
“同学们，都别看了，待会到了名山，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大巴车会在山脚停车。根据学校的安排，我们所有人徒步上山，大家尽量轻装上阵，把不必要的东西都放在车上，洗漱用品什么的，山上的酒店有。”
“今晚住山上吗？”忽然有人很激动地问道。
“真的吗？”
“哇哦！”
车厢内瞬间就燃起来了，刚刚打瞌睡那些人仿佛被锣抵着耳朵敲响了一般，都在起哄着。
“不管住不住酒店，大家尽量轻装上山，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最重要的是注意安全。”谭永恒很委婉地说着。
“确实是住山上，老班已经在统计住宿房间号的名单了。”鲁成祥从座位上起身，左手屈肘撑在后椅上，回头看着韩飞和顾葑说道。
“几人一间房？”韩飞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他想顾葑这样的性格怕是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住一间房吧，而且韩飞也不愿意别人和顾葑住在一起。要是万思童真的把顾葑和别人分在一个房间，韩飞觉得自己可能控制不住会想打万思童，顺便再把和顾葑同住的那个人揍一顿。
“酒店还能几个人？”鲁成祥看了看韩飞，又看了看顾葑，说：“标间睡两个人，大床房也可以睡两个人。”说着说着鲁成祥来了兴致，他将身子探得更高了。
“鲁成祥！”车头传来了谭永恒的声音，那个声音还在继续着：“你爬那么高要干嘛？要上天吗？！”
鲁成祥悻悻地将身子收了回去，接着坐回了座位上，通过两个座位间的空隙对着后面的韩飞和顾葑说道：“听说这次咱们整个酒店都被咱们班包下来了，果然是有钱啊。”
“所以……只有标间和大床房？”韩飞还在执着于住宿的问题。
“估计是。”鲁成祥接着说：“待会班长会把住宿安排的名单发班级群里，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韩飞一直捏着手机，等着群消息。几乎是在万思童把名单发到群里的那一秒，韩飞就点了进去。
“侯睿……”韩飞手机滑动着名单的列表，小声嘀咕着：“404。”
“鲁成祥……”韩飞继续滑动着：“405。”
“韩飞……”韩飞的手顿了顿，放慢了手上的速度，眯着一只眼睛看着后面的房间号，说：“405。”
“卧槽？”韩飞大操一声，飞快地找着顾葑的名字，然后往左滑动着名单：“404……”
顾葑跟猴子一起住？！这怎么行？！韩飞心里千万个不愿意！
立马给侯睿发了条信息。
[帅飞飞：换个房间。]
[猴子：懂！明白！]
[帅飞飞：？？？]
[猴子：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掩饰就是事实。
韩飞还有些懵逼的时候，鲁成祥也收到了一条信息，他左右扭动着行走的五花肉，从校服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葑：换个房间。]
[鲁成祥：懂！明白！]
[葑：？？？]
[鲁成祥：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掩饰就是事实。
很快大巴车就开到了山脚下，顾葑把韩飞书包里的东西全部都装到了自己的书包里，下车前跟韩飞说：“带吃的就行，其余的就放在车上。”
“那我也得背包啊。”韩飞说着就要去拿自己的书包，被顾葑一手阻止了，他听见顾葑说：“东西都在我包里，我背。”
“还没有下车的同学，抓紧时间！”车外，谭永恒正在整理着队伍，清点人数。
“走吧，谭哥清人了。”顾葑推了推韩飞的后背，将人带出了车厢内。
韩飞心里慌得一批，顾葑这是咋了？他心里咆哮着：卧槽？！他不会是喜欢我吧？！不会是听见我跟鲁成祥说着侯睿献殷勤的事儿，他在我这里献殷勤吧？！
难怪他一直问我渴不渴，问我累不累，难怪他还帮我背书包！他这是……
韩飞看着顾葑背着双肩包的背影，暗自窃喜着：他妈的，他这是在我面前刷好感度啊！卧槽？！卧槽？！卧槽？！连背个书包都他妈这么帅！
“葑哥，我来吧。”韩飞伸手辆书包从顾葑的肩上拿了过来，一拿过来韩飞就明显感受到了书包的重量，他整个手臂跟着沉了一下，脸上依旧笑嘻嘻地看着顾葑说：“我来背，你渴不渴？”
“不是……”韩飞觉得自己被顾葑下了魔怔一样，他无厘头地又问道：“你饿不饿？”
呸！我这张该死的嘴！平时不能很能说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派不上用场了！
“不渴。”顾葑心里暖暖地，看着韩飞那张无措的脸，笑着说：“不饿，也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