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上不是说话的地儿,小蛟把小姑娘拎回房间,细细询问,才知这小姑娘就是襄城主的小女儿。
听她说,天将破晓时,宅子里突然闯进了一群人,各个武功高强,他爹爹见势不妙,赶紧安排人护送女眷从密道出逃,未曾想刚出府邸,便又遭劫持,一群人在奔逃中失散。
天擦黑,小姑娘才从藏匿的草垛中爬出来,但出来时早已不见亲人,她又饿又困,循着香味来到这家客栈,本想等到子夜再溜进后厨寻些吃的,没想到又撞上了刺客,情急之下躲进了门童像,再后来,就遇到了许若婉她们。
“哦?”许若婉扬了扬眉头,余光扫了一眼床上昏睡的时言,又压低了声音,走到门边儿方才开口,“也就是说,你当时饥肠辘辘,进了客栈见到餐桌上的无数佳肴,想的竟是半夜溜到后厨寻一口吃的?”
半夜到后厨寻吃的,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通常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儿,饿了一天,循着香味过来后,入眼又净是山珍海味,还不得当即就得馋的流口水,急不可待地上前讨些吃食。她年纪小,生得又讨人喜欢,讨些吃食想必也不难。
退一万步讲,就算人家不肯给,半夜进后厨寻吃的也不是这个年纪正常小孩儿会有的思维。
“哎呀若婉,你吓到她了。”林清儿上前一把将小姑娘揽进怀里,“半夜进后厨寻吃的怎么了,大户人家的小姐,想必都喜欢半夜溜到后厨寻吃的。”林清儿边说边意有所指的瞟了许若婉一眼。
许若婉:“……”
有被内涵到。
“不是,清儿你有没有想过,她半夜出现在这里本来就很可疑,她解释的理由也很可疑,根本就经不起推敲站不住脚,她整个给人感觉就很不对劲儿。”
林清儿吸了吸鼻子,她也知道许若婉说的有道理,可怀里的这个小姑娘,给人感觉很熟悉很亲切,像极了她信任的人,她实在是猜忌不起来。
有这种感觉的不只她一个。
小蛟一面拿出一小包干粮递给小姑娘,一面同许若婉求情,“她也怪可怜的,现在外面不安全,要不就留她一夜吧?”
许若婉差点儿没给他们气吐血。
邪了门了!
这才认识多长时间啊,怎么身边的人一个个就都向着她说话,甚至连一向不管闲事儿的小蛟都替她求情。
“咳,咳咳……”
“阿言!”许若婉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时言跟前,“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吵到你了?”也是,他耳力那么好,别说她走到门边,怕就是下了楼说话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没事的。”时言一面微微笑着安慰许若婉,一面撑着半坐起来。
“大哥哥,不要杀我,我不是坏人的!”蕊蕊飞奔到时言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哀求时言饶她一命。
许若婉:“……”
自己什么时候说要取她小命了吗?虽然她现在确实想打爆这熊孩子的狗头。
时言看着蕊蕊,忽然轻轻笑了笑,“婉儿,这小姑娘与你倒是有几分相似。”
许若婉翻了个白眼,心道:“那可不,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不简单。”
未曾想林清儿和小蛟也恍然大悟似的连连点头,“确实哦,我说怎么就莫名对她有好感。”
片刻错愣。
所以,他们护着这小姑娘,替她说好话,是因为她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许若婉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是好,她现在好像稍微有那么一丝丝理解她那便宜娘亲林氏了,摊上这么个心思深沉的小家伙,偏偏别人却全然不觉,着实是让人咬牙切齿。
时言安慰性地摸了摸许若婉的脑袋,转而和颜悦色地对蕊蕊说:“我们不杀你,你可以走了。”
小姑娘愣了片刻,才怯怯地说,“外面黑黑,蕊蕊怕怕。”
萧琛配合地亮出刀锋,那意思不言而喻——怎么,现在不怕我们杀了你了?
小姑娘吓得一缩脖子,却一声不吭,更没有半点儿要走的意思。
时言开门见山地问:“所以,留下来是什么目的?”
小姑娘反倒展颜笑道:“时言世子果然厉害。”稚气的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从容。
“卧槽?!”林清儿惊得下巴都快掉出来了,“这这这,和刚才那个,那个一个人?
蕊蕊歉意地冲林清儿颔首,“抱歉,事急从权。”
萧琛无奈托住林清儿的下巴,没眼看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确实是襄城城主的女儿,我爹也确实遭人绑架,我来,就是想让你们帮我救人。”
时言面色不改,“若真是这样,也该报京城禁卫处才是,这里离京城又不远,何必舍近求远来找我们?”
“禁卫处?呵,世子殿下以为,他们当真不知情吗?”
时言:“怎么说?”
“事发之时,禁卫处统军就在当场,我亲眼所见!”
许若婉点了点头,“此事却有蹊跷,我会向京城休书说明事由的。”
但是我也就只能帮到这儿了。
若是连禁卫处也牵扯了进来,那这事情来头可大了,她不想知道,也不愿涉身其中。
“早闻世子殿下文韬武略,心思缜密,今日才知传闻不虚,许小姐秀外慧中,若二位愿出手相助,小女感激不尽!”蕊蕊说着就要磕头。
许若婉赶紧将人扶了起来,“可别,我们还有要务在身,着实耽搁不起,还望小姐见谅。小姐放心,皇上一定会派可靠的人手过来的。”
“我也知我不该强人所难,实在是事关家父安危。更何况,此事二位想必也无法置身事外。”
许若婉眼皮跳了跳,不是吧,真是怕啥来啥,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和这件事扯上半点儿关系。
“今晚的刺客和之前闯入我家的是同一批人,我家护院伤了为首那人的右眼,今日在客栈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才故意不走的。”
许若婉:“即便他眼睛上真有伤,你又凭什么说他是被你府上的护院伤的?”
“我家护院兵刃不一样,剑身三棱,你们习武的肯定看得出来吧?”
小蛟皱了皱眉,“尸体应该还在巷子里,我去查验查验。”
时言抬手制止,“不必了,方才打斗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和她说的一丝不差。”
许若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该来的,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