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不准时。”
时言摸了摸若婉的头,又看了看天色。
“我说的是申时,现在还未过。怎的就不准时了?莫是婉儿天还未黑就出来等我了?那下次我便早点。”
“我才没有,天黑了我才出来等的。”
时言笑了笑,“那我们走吧,现在街上已经热闹着了,马车是走不得的。”
时言牵住许若婉的手,他的手大大的,还凉丝丝的。
不过许若婉的注意却不在这里。
“阿言,你说过要教我骑马的。你扯谎。”
“我可不敢扯谎骗婉儿,过几天罢,那匹白马还没训好,它性子实在是野了些。”
“那好极了。”许若婉满意的点点头,没边没际的说着话,心里想的却是要怎么置时言于死地。
街上的人很多,有许多卖花灯,卖小吃,卖小玩意的小贩。
“哎,尝一尝啊,新鲜出炉的馄饨。”
“瞧一瞧看一看哩,好看又便宜的饰品哩,绝不虚假,小娘子买一些罢?”
“猜灯谜,猜灯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猜对了有奖啊!”
许若婉和时言被人群裹挟着缓缓向前移动,看街边的各种新奇玩意儿。
时言看着街边的花灯,微微低头问许若婉,“婉儿想不想猜灯谜?”
不等许若婉回答,时言就牵着她向一片灯笼的摊贩走去。
“哎,两位可是要猜灯谜?猜对有奖,不妨试一试?今年的灯谜绝对简单。”
摊主是个老人家,见了二人,语气很是和蔼,笑呵呵的问着。
时言点了点头,递了银子给老板,“婉儿想猜哪一个?”
“就那个莲花灯的吧。”许若婉随手指了右边挂着的花灯。
老伯把它解下来,念道:“泰山中无人无水。这个简单哩!”
“三。”时言不假思索的回答。
“对了!来,姑娘。这灯给你,可拿好咯,你家小郎君给你猜对的莲花灯。”
时言低眉浅笑,偏过头去看许若婉的表情。
可他没看到,一个不长眼的插到两人中间,探出头来问:“老伯,奖品就是灯啊?”
老伯笑眯眯的点点头: “对咯。”
“没猜中呢?”
“也送灯。今儿个老头子我心情好。”
周围逐渐有人走上来猜灯谜。
许若婉算计着时间,她记得前世乞巧节的时候,混进了不少土匪,趁着乞巧节烧杀抢夺,就算劫了钱财,也不放人性命。前世她被林氏打的鼻青脸肿,没好意思出门,也算逃过一劫。想着那样的匪患见了时言这样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必定不会放过,是以即便明知有危险,她也要来这一趟。
“阿言,我们去前面的酒楼上坐着看好不好?我腿有些酸了。”
时言未作它想,点了点头,“好。”
进了酒楼,时言挑了个临街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将整条街的美景尽收眼底。
许若婉却无心观赏。
她是想要时言的命,可也不想给他陪葬,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那群土匪也该来了,她得赶紧寻个由头避一避。
“阿言,我想去方便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小心点。”
许若婉应了一声就跑开了,可刚跑到楼道就被人从身后敲了一记闷棍。
下一秒,被什么人拦腰抱起,那人还捂住了她的口鼻。
许若婉便彻底没了意识。
悠悠转醒之时,她已经被丢到了一个小巷,应该离大街不远,因为她还能听见有声有色的叫卖声。
“阿!唔唔唔!!”许若婉想呼救,可嘴里被人塞进了一团布,还被绳子绑住了手跟脚,她能做的就只有瞪着眼睛看着身前的两个人,那两人皆身着平常百姓的衣裳。脸上还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啧啧,这丫头长得还不赖。你看这皮肤,又白又嫩的,这眼睛水汪汪的,看的哥哥我哟……可惜了,就是个傻子。”
“哟呵,还瞪起人来了?”另一个人上前一步,用肥厚的指头挑起许若婉的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
这么近距离的一看,许若婉更觉得他肥头大耳,满面流油,实在是恶心至极。
许若婉别开脸不去看他,想把他的手从下巴上甩开,却被他更用力的捏住。“还想反抗?哈哈哈,想得真美!”
“行了,别耽误了正事。人家交代的是她的命,金子还要不要了?”另一个人开口制止道。
那人撒开她的下巴,瘪了瘪嘴:“还是钱更重要。”说罢,就从腰侧掏出了一把弯刀。亮锃锃的,许若婉从刀面上看见了自己满头大汗的狼狈模样。
她不想死,上天重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还有国恨家仇在身,她大业未竟,她现在还不能死。
弯刀朝着许若婉刺来的那一刻,许若婉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只当这是一场噩梦,想问怎么还不醒?可脖子上方才被敲晕钝痛告诉她,这不是梦,没有比这更真实的了。
她有不甘,有愤怒,甚至怀疑如果如若不是自己想方设法的要时言的命,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良久,意想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传过来。
是梦?还是那刀杀人不疼?还是死的太快来不及疼?
满心疑惑的睁开眼睛,却看见时言。
她们同归于尽黄泉相见了?
还是说,他没死,自己也没死?
许若婉看了看时言染血的剑锋,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半晌才从惊惧中缓过神来。
“婉儿,抱歉,我来晚了。”时言走过来替许若婉拿掉了嘴上塞着的布,顺便一同解开了绑住她手脚的绳子。
“阿言!”许若婉一头扎进时言的怀里,搂着时言只是哭,眼泪鼻涕糊了他满襟满怀,似是要把所有的委屈与害怕都交付在了这一人身上一般。
时言浑身一震,方才挥剑凌厉的手这会儿却差点儿抱不稳怀中的人儿,心下愈发愧疚,“不怕不怕,没事儿了,乖,都怪阿言不好,是阿言来晚了,没有下次了。”
许若婉埋头在时言怀里,是以没人能看清她微扬的唇角。
没能让他丧命,能让他愧疚伤心也是好的。
总之,她不愿见他有一刻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