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没有了。”
宋行水淡淡开口，低眸看着辛桃不安分的小手，顺势与她十指相扣，两人手心的温度都算不上高，但取暖还是绰绰有余，他看不到辛桃的目光，也能想象到她促狭带着笑意的眼睛。
“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理由他是想不出来，关于那件事突然间他也不敢开口，偷偷给孙茹递了眼神她也全当没看见，静谧的气氛下好像只有他自己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喘。
通敌卖，国牵扯不到小老百姓，就算她是辛兆的女儿也没资格插手这件事，在他询问过后，辛桃迟迟未开口，站在她身边的高大男子也保持沉默，旁若无人的与她说着悄悄话，唇角上扬的弧度足以说明此时的心情。
大颗的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流，脸上又黏腻又痒，他愣是不敢擦，就这样僵持了一刻钟，他闭闭眼，再也忍不住无形的压迫，犹豫着开口。
“辛大姑娘想知道什么？”
“想通了？”
辛桃专心致志玩着宋行水的手指，看都不看他一眼，声音里冷然的温度，再搭配上此情此景，让人禁不住毛骨悚然，浑身汗毛不受控制的竖起。
有话直说不行吗？非得七拐八拐的绕弯子！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面上怎么表现又是另一回事，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命在别人手里捏着，硬扛他也扛不动，再不情愿也得僵硬的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一张老脸皱的像包子，辛桃皱起鼻子，决定以后再也不碰包子水饺之类的东西了，还不够恶心的。
“确实有件事需要跟孙家主确认，既然是交易，就先把筹码摆出来，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我最多只能救一个。”
孙家主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不用歪头也能感觉到牢房里迸射出的灼，热视线，在他身上聚焦成一个点，要看着就要把他烧成灰了。
即便她说了要救，也不是立马就能实现的事，不论他选了谁，再回去就能被其他人撕了，尤其是那些女人，心里本就存了怨恨，断然不会放过他，辛桃这一招，真真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啊。
“孙家主想好了再说，我有的是时间等你。”
潜意思她不着急，里面那些人着不着急她就不知道了，孙家主双唇紧抿，低着头陷入了沉思，从辛桃松口到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活，他一定要活下去，他不想死，就算沛国容不下他，他还能到蛮夷，没钱开路可以现赚，没资本可以攒，没势力可以靠。
总归一句话，活下去，他想的这些才能成为现实。
辛桃看到了他脸上不加掩饰的癫狂，以及情不自禁越扩越大的嘴角，对他想了些什么已经完全不用猜了，她早就说过，人生而自私，像她这种大公无私的已经不多咯。
仗着没人看的见她的脸，她才能肆无忌惮的厚脸皮一把，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真不怎么好意思的。
“我……想好了。”
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从未消失，即便他这句话说的声音再小，在无人开口的牢房真是听的要多清楚，有多清楚，越来越灼，热的视线像勾子一样勾着他，他连头都抬不起来。
他承认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夫人，也对不起几房美妾和数不胜数的儿女，可他没有办法，只能救一个人，换谁都会选择自己，他是人，又不是神，凭什么他就要做到弃自己于不顾。
有了这个想法，本就没有多少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知道辛桃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他咽咽口水，微微抬起头吐出一个字：我。
辛桃挑挑眉，好似没听见微微倾身，“孙家主说什么？我没听清。”
知道她是故意的，孙家主闭闭眼，硬着头皮又抬了抬头，边安慰着自己他没做错，边放开声音说着，“我。”
这次辛桃听清了，不止她，整个牢房的人就没有听不见的，孙家人怨恨滔天，争着抢着扑到栅栏边，也不说话，只通红着眼伸着手够他，已经折磨的没有人样，更像一群被猎物吸引的活死人，被他们抓到就是个死。
孙家主吓了一跳，不停的后退，确保现在的距离他们够不到了，才捂着心口停下，后怕到险些出现幻觉，他使劲的晃着脑袋，耳边又响起讥讽嘲笑的声音，此起彼伏快把他逼疯。
其他牢房的犯人看到他这副窝囊样，笑的越来越欢腾，能进到这个地方，不管大罪小罪，肯定是犯了罪了，可最起码的良心还是有的，至少有亲人的那种，不会狠到他这种地步。
都说虎毒不食子，为了活下去他不但亲手把儿子推向断头台，连病入膏肓的老母亲都不顾了，这种大无畏的选择，但凡是个人都做不出来。
一时间，孙家主被群起而攻之，他抱着头，死死捂着耳朵都免不了听见指指点点的声音，要不是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没错，估计早跳起来跟他们吵吵了。
这点辛桃从不怀疑，能养出孙茹这般小家子气的女儿，父亲母亲里总有一个不是好东西。
其实他完全可以再腆着脸跟她商量商量，奈何他拉不下这个脸面，也想不到她会给他这个机会，落到如此地步，只能说他自作自受。
辛桃被吵的心烦意乱，郁结的心情蒙上厚重的阴云，她拉了拉宋行水的手，往他胳膊上一靠，宋行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隔着帷帽安抚的拍拍她的小脸，抬手让人维持秩序。
之前被赶上去的狱卒也闻讯赶来，看到混乱的场面心生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手一挥，身后的衙役就带上凶神恶煞的面具，配合着辛桃的人，挨个牢房警告了。
很快安静下来，辛桃转头看向瑟缩在角落里的孙家主，红唇轻启，“孙家主做出了选择，我也说话算话，只要孙家主为我答疑解惑，且达到我满意的程度，我就做主送你回家。”
宋行水眉心一动，无奈的扬起唇角，低眸的瞬间满是宠溺，不管她打的什么主意，永远都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他心甘情愿做她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辛大姑娘，这……恐怕有些不合规矩。”
一下来就听到如此令人震惊的话，狱卒愣了三秒，很快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低声劝道，态度放的很低，语气却称不上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