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说话,可是浑身都在打战。明明自己可以触碰到自己的身体,也一样可以摸到这些桌椅一样的东西……
却眼见着自己的影子彻底消失了。
王小虎小声抽泣了一会儿,轻声道:“柳深哥,源哥他这是怎么了?”
“没事的,你源哥没事。”他低头安慰着,转而抬眼看我:“你……还好吗?”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那个人会露出那么恐惧的表情。
皮肤已经开始变得半透明,底下的各种血管脉络清晰可见。我掀起上衣,甚至能够看见自己身体的内脏。
只是那颗心脏的颜色已经开始发白,并且……不再跳动。
我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为什么,根本都不知道?
无助地蹲了下来,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和我说话,也不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我已经死了,我不知道,可是所有人都知道。
他们只是不愿意戳破我的美梦,让我还能以为自己可以快意潇洒地继续活下去。
脑海里,那个女人伸手喂给我一片苹果。
她的话久久回荡着:“为了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人……”
“小虎,你先上去好好休息,我跟你源哥聊会儿天。”柳深将他送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挡住他的视线。
我勉强站起来,看着眼前的桌椅犹豫着坐下来。
幸好,没有穿过去。
我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柳深走过来,我能看得出他对我有所戒备。
有些疑惑,他犹豫着解释:“人死了跟活着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你怕我伤害你?”我问。
他看了我一眼,而后耸肩,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良久,他终于开口:“赵叔说了,这事儿不能告诉你。你要是知道自己死了,会受不了的。”
心中一阵酸涩:“那我现在算什么?幽灵?鬼?怎么还没有黑白无常把我抓去?我分明白天还在外面晒过太阳——”
“你别激动,”他往我面前放了一杯酒:“这事儿赵叔也还在查,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蓦地,我突然想起来刘莲:“刘莲呢?她难道……”
“是的,她死了。而且那躯壳很快就腐烂了,像是已经死了很久一样。”柳深说完,就沉默了。
夜里,只有柳深一人,对着一个空荡荡的椅子闷头喝酒。
我坐在那,却并不存在。
矛盾可笑的一件事,冥冥中我总觉得自己是时候该离开了。
可是真不甘心。
柳深喝完最后一杯酒,脸已经通红了。
他看着我已是满眼醉意,但亦痛苦:“你说你,着急个什么劲儿?等等我他妈的能死啊!老子要是在那那狗东西能伤的了你?”
我一言不发,他开始变得愤怒:“是!老子平日里不爱说话,你还真当老子是个木头?我把你当兄弟,你他妈一个人往上冲,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多不负责!我还等着你替老宋局长查出真相!我还等着跟你一块儿去报仇,你他娘的就死了,落得……干干净净……”
他抽泣着低下头,拳头攥紧。
我多想上去拍他肩膀告诉他咱俩永远是哥们,可是手伸过去,却无论如何都不敢落下。
“大男人哭什么啊。”我挤出来一个笑,他愤怒低吼,将手边的空酒瓶一扫而空。
玻璃落到地上的声音清脆无比,王小虎哽咽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柳深大哥……”
“没事儿小虎,哥喝多了……嗝。收拾收拾,就上来陪你。”他晃晃悠悠地去拿了扫帚簸箕,马马虎虎弄干净了,转身上了楼。
他没关灯,也没回头。
我一个人孤零零坐着,连影子都没有。
“哈哈……”自嘲地笑了两声,门又开了,带着一股子寒气,我扭头看去,竟是陆建潭和赵叔。
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赵叔看起来精神不怎么样,陆建潭显得气急败坏。
我始终没说话,赵叔率先开了口:“这夜里还有点凉飕飕的呢。”
“是。”我应道,赵叔显然愣了一下,看向陆建潭,满脸的疑惑。
我突然了然,原来他已经看不见我了。
陆建潭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符纸,拿打火机烧了一下,然后吐一口唾沫浇灭,按在赵叔脑门上。
赵叔一开始还有些嫌弃,而后转眼看到我,满脸惊讶:“你怎么成这样了?”
“灵木的力量越来越虚弱了,毕竟他的肉体已经没了生机,能维持到他头七已经算运气好了。”
陆建潭说着,摩拳擦掌向我走过来。
结果一掌刮过来没打到我,气的他立马把赵叔额头上的符咒摘下来贴在自己掌心,而后给我脑袋狠狠招呼了一下。
我被他打的头一偏,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些。
“你小子真是尽给我找麻烦,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真该让你就这么死了!”他怒气冲冲道。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我笑着问道。
陆建潭气得不想说话,赵叔道:“你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么?”
我愣住了,赵叔摇头叹息:“九尾妖猫和灵木,一个是修了上百年的灵兽,一个是上古的神器,传说里头才有的东西,都被你这小子碰上,还都被你这小子给毁了!”
“刘莲她……”我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快要被内心的愧疚杀死了。
陆建潭无奈:“还叫什么刘莲,那不过是她借来的躯壳罢了。既然找到你了,那先让我歇歇脚,一会儿带你去重塑肉身。”
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我反倒是惊诧不已:“重塑肉身?那刘……九尾妖猫呢?她还好吗?”
“啧……”陆建潭显然很不耐烦:“你俩签的是灵魂契约不是肉体契约!她原本自己能活的好好的,硬生生是被你拖成那幅虚弱的样子。还问她好不好,要不是……算了!快点进这,然后跟我走。”
说着,他掏出来一个小葫芦瓶,看着脏兮兮的,形状也不怎么样,上面更是遍布了坑坑洼洼的印记。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怎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