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吧。
光是后视镜上那个小挂坠，也得值四个手指头。
“雷翔。”他抛给我这两个字，我愣了一下，点点头：“啊，知道了雷哥。”
“这些日子老板收了批大货，缺个眼睛毒的，所以到处找人才，宁可错找也不放过。时间紧，等不到明儿天亮，今天夜里就带你去见了老板，若是困了可以小憩一会儿，等到地方了我叫你下车。”
我摇头：“这怎么能行？雷哥你不用那么关照我……”
“这可不是关照你。”他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猛踩了一脚油门。
惯性一震，我没抵抗，后脑勺磕在硬后座上，实打实的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他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
此后一路无话。
我直觉便知道，不是所有人他都是这么对待的，也不知道瘦子王跟他说了些什么话，是不是把我描述的神乎其神。但越是玄乎，说不定他才越是不信，又怎么可能单独对我上心，还专门试探我。
不管是行为还是言语之上，都在疯狂试探。
似乎找不到我露出的马脚就不甘心似的。
这让我莫名有些担忧了。
不过好在，这担忧很快就化解开来。
要去的地方不算近，路上他接了个电话，脸色看着很不好，脾气也是烦躁得很，似乎心中十分不爽。
想来我很有可能只是被当成了出气筒而已。
这么些日子，一直过的不太平，也就本能的对很多事情都存有疑虑了。没想到居然是严重到像这样草木皆兵的程度。
还是有些过分担忧了。
等到了地方，已经是深夜。
这里没什么特别的，普通郊区平房院子罢了，不过确实地方不算小，后面似乎还有个专门的仓库。
倒是没有什么架子，也没什么专门把守的人，门口就几个吆五喝六喝的醉醺醺的家伙在那吹牛，再往里走，很快就见到一个坐在那闭目养神的男人。
听见脚步声，他便睁开了眼睛：“怎么挑这个时候来？”
完了。
听见这句话我就知道，这姓雷的把我坑了。
很显然这个时间都是睡觉的时候，他在车上却跟我说什么时间紧着急把事情办完，现在把我扔到这，明显是把我推出来撞枪口的。
“我手底下一个小弟告诉我，这人验货能力奇强，不用碰东西，就能知道是什么年代做什么用的，属于谁，埋的地方附近还有些什么东西。”
这话说的明显是捧杀，我一言不发静观其变，那老板向后靠了靠：“那也可以等早上再来。”
“他……”
“他不懂规矩，难道你也不懂？”
看来这老板也不是个糊涂的，这姓雷的把自家老板拿来当枪使，结果还吃了一嘴哑巴亏。
我就老老实实演我的老实人，那俩主仆僵持了一会儿，老板终于是发话了：“行了，清梦也被搅和了，你去把那几件东西拿出来让他看看吧。”
姓雷的屁颠屁颠就跑了，我现在不是他手底下的人，没必要奴颜卑膝，大大方方往周围看了一圈，没什么稀奇的东西。这老板也不鸟我，闭上眼睛继续养神，没多久姓雷的就回来了，带了两个扛东西的小弟。
一个铁箱子扛上来，虽然锈迹斑斑，但确实是个新东西。
打开一看，正中央放个瓷瓶，那色彩明艳得很，做工画工也算是精致，但就只是这么远远看一眼还是不太足够，于是我想走近些去看，却被叫住：“诶诶，做什么？”
“不是让我验货？”我直接问道。既然是让我过来，就别总弄那些个拐弯抹角的东西。说句实在话，这样的人我实在是瞧不上。
雷翔在我这吃了一瘪，老板没发话，他也没顶了，愤愤退下去。
这个时候，那老板倒是睁开眼睛正眼瞧我：“你叫什么？”
“李源。”
很简单就两个字，也没什么要多说的。
他挥挥手，示意我上去仔细看看。
这箱子里头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主要就是那件大瓶，其余都是些小物。唯独里面有个青铜铸造的空壳子让我十分在意，但是这瓶子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想来也应该是更加被在意才放在这里吧？
既然如此，我干脆就先鉴那瓶子得了。
伸手隔空探了探，东西是老东西，但是说不上多老。仿的技术确实高超，民国专门研究这玩意儿的大家做的，仿唐珐琅彩，做的明艳，也不容易氧化。
刚开口要说这东西是假的，老板却说话了，不过却不是问我：“雷翔，你之前说这瓶子……”
“唐代正宗珐琅彩，看样式也是官窑出来的，但是不是供给宫里的，应该是用来赏赐给了些官员做摆设。”
听到这我便没忍住发笑，确实做旧的手法非常高明，加上确实不是现代的仿造技术，一时看走眼也是正常的。
但如此笃定，着实让我觉得太滑稽了。
“你觉得这箱子里头，最上等的是哪个？”老板又发问了。
雷翔一脸的理所应当：“当然是这个大瓶，别的物件一看就是平民家里的东西，尤其还有个破烂空壳……”
我不由得挑眉，想要说话，不过还是决定等上一等。
“你有什么看法？”
那老板看向我，气场比这雷翔不知高明多少去，要说能做到这个地位，绝对都是有理由的。
“大瓶是仿的，手下人从一个官员墓里翻出来的吧？只可惜墓不是新的了，早就被人摸过，换了新东西在里面。但东西也不是全新，民国的东西，技术也算高明，跟现代手法不同，一时间看走眼实属正常。”
话音刚落，雷翔坐不住了：“你这话空口无凭——”
“什么叫空口无凭？你脑子里装的那些东西都被自己吃了？仔细看看那瓶肚子上的花，底纹用的是什么彩，唐代烧瓷的烧法若是给这瓶子再来一遍，底纹都能全花了去。用的石粉固色，还看不明白吗？”
摸骨术探知到的东西，可远比想象中的要更为细致。连同这制作手法和工艺我也一并能感知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