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的眼神交汇之间,说实话,我看不出来太多详细的东西,于是我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她并不期望着什么,与之相反的是,她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如此。
于是也没有再继续等待着什么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始终待在祠堂里没有离开,这一点让我有些疑惑,短暂的几个小时之内,她似乎都只是停留在这里,并没有做什么。
如果只是如此,怎么能带我出去?
想不明白这点,自然而然的就有些怀疑或许她只是在哄我罢了,与陆建潭一样。
没有人与想象中一般坚强,至少我是如此,我本以为自己能抵抗的住,甚至是更长一段时间地停留在这里,但我似乎把一切都想的太过于简单了——事实上我也经常这样。
许倩找了一个角落,就那样寂寞无声地蹲坐着,偶尔抬头看我一眼。
这种感觉,其实也算不上太差。
“你知道我给你下的是什么蛊么?”她没来由地突然问上这么一句,我从她的笑容之中居然感受到了一些不同于她自己的东西。
孩童一般的纯真,即便是伪装出来的,也是有一定纯粹度在里面的。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日光逐渐消散了很多。
这时候外面开始逐渐又有村民进来上供了。
现在的我对比一开始,早就变得十分麻木不仁。
许倩蹲在角落里,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
他们就像是一群被早先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没有任何的自我思想一般,我实在是觉得无聊:“你们究竟在这求些什么?”
来到我面前的男人看起来胡子拉碴,整个人没有多少精神气在里面,听见我的话却没反应,只是耳朵动了一下,转身又离去了。
实在是乏味至极。
我开始怒吼,咆哮,几乎是将自己剩下的力气全部嘶吼了出去,佛牌贴着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千斤重的东西一遍又一遍碾压下来,我沉声不懂,肺部已经开始有些扩展不开了。
这种感觉很难受,闷的想要呕吐,但是肚子里剩下的那点馒头或许早就被胃酸消食得一干二净了。
许倩不再看我,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个馒头塞进了我的嘴里,我的眼神才开始重新聚焦。
那只手纤细白嫩,手的主人一双明眸看着我,与我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又换上了陌生的虚假笑容:“醒了?跟我走吧。”
许倩放下手,我含着馒头没动,她似乎是怕我噎着,又捧上来一碗水。
我看见碗底沉着一点发黄的灰渍,但我没有犹豫,就着水硬是将馒头全部吞咽了下去。
喉咙一阵发痛。
她动作很快,一下就松开了我身上绑着的绳索。
绳子已经被扔在了角落里,但我却隐约还是能感受到身上仍然有绳索的存在,那种触感挥之不去。
我深吸一口气,将发软的双腿放下了高台,不小心碰掉一颗苹果,掉在地上开始发烂。
我盯着那苹果看了一眼,门在此刻吱呀一声突然被推开,我与许倩一同看向了门开的位置,我们都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
是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他盯着我看的时候眼神里的混浊似乎消失掉了一些,但是具体仍然存在着的东西似乎并没有什么削减。
他走过来,倒是对我要逃跑这件事并没有表现的太过于激动。
与我对视一阵后,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张东西,泛黄又透露着一股子年代感,上面的图案已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磨掉了许多,我盯着看了一会儿,依稀只能见到一个模糊的面容,甚至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指了指我,沉默一阵:“这个。”
我才想起来自己今天问了他,到这里来求些什么
他要求的,是照片上的人么?
许倩似乎有些紧张了起来,双手冒汗,她估摸着我应该恢复了一部分力气,走过来低声问我一句:“好些没?”
我点点头,她转身对着男人笑了笑:“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男人没有说话,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改变。
我看见许倩抬手,袖口里的蛊虫就要蜂拥而出,那男人突然躲了一下,转身缩到了角落里,眼巴巴地瞧着我们。
“先走吧。”许倩皱了一下眉头。
我跟着离开了,虽然脚步缓慢,肌肉酸痛,但是为了暂时离开这里,即便是跳入一个更深的火坑我都不介意。
这是我心中确切所想,但是在我看到满山灯火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了。
许倩停了下来:“你好像走不掉了。”
一簇簇的人影全部聚集在了山头,影影绰绰,恍惚之间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此生都没法从这里逃出去了。
没有勇气面对自己信任的人和事物,没有想法去追寻那些东西,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也同样不理解现在在做的一切到底有什么益处。
即便是被人操控成了一只傀儡,一座没有任何用处的寄托希望的假佛像,我似乎也不再想要挣扎了。
可能在心底幻想过很多次这种想法,但一直到真正要实行的时候,却变得有些不敢了。
许倩放开了我,道:“这里是一个村庄,一个遭遇过人祸的地方,你可以理解成如同龙泉村和你曾经居住过的村落所发生过的惨剧,但是性质完全不同——现在我没时间说的太多,但是你得警惕些,陆建潭已经开始动手了……”
她话音未落,那些火光一股脑地涌了上来,我愣在原地没有动,她咬咬嘴唇,转身离去。
我没有拽住她,也什么都没做。
陆建潭的声音很快在我身后响起:“说了,待满半个月就放你走。”
“我能信你么?”
“不信也得信,你别无选择。”
我回头看着他,看不到他的眼睛。
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炬火里,我只能看见周遭那些人影,其他的对我而言都不过是一些虚无的东西。
我跟着回去了,准确来讲,是被抬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