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也没能冲过去,而是被专家以干扰现场为由,强制的拉了下去。
站在六楼的走廊里,隐约的还能听见天台上传来的说话声。
几个消防队员站在窗子边,其中一个,身上绑着绳子,爬上窗子,探出头往上看。
我正疑惑他们的动作,忽然听见一声惊呼,然后一个黑色的人影坠落下来。
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下一秒,那人就被消防员凌空搂在了怀里,而消防员的身子也坠出窗外,好在有绳子在,才不至于遇险。
万幸,那人不是阮泽明。
我顺着墙壁,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
很快,天台上的专家们和阮泽明就一起下了楼,他瞥了我一眼,随即和专家去了干部楼,我连忙拔腿追上去。
到了办公室,他们在讨论药代的动机,以及量刑方式,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我总觉得阮泽明在说到从重量刑的时候,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我。
直到谈完事情,专家记者消防员全部离开这里,我才得空,看着他,期期艾艾的开口,“你——”
还没说话,他就抬手,打断了我要出口的话,“你要是想说感谢的话,就不必了,还是多去照顾几个病患吧,医院里现在正忙。”
“不是。”
看着他走出办公室,我连忙追上去,抓住他的衣角,“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
那么危险,稍有不慎,就很可能丢掉性命。
这么说来,他是不是……
对我,也有稍稍的动心?
我正沉溺于自己的猜测,忽然看见他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想什么呢?我大学柔道六段,有把握全身而退,不想出人命而已。”
“哦……”我有些失落,不过还是说道:“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救了我。”
要不是他,我可能现在还被药代威胁着要跳楼呢。
他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一路沉默着回到门诊楼,我刚准备说话,一个眼熟的护士跑过来,“有一个断指的病人送过来了,医生不敢接收,要问您的意见呢,您去看看吧,院长。”
阮泽明当即快步走过去。
我怔了一下,也跟着过去了。
患者是个二十左右的男性,右手五指已经全部断掉,每一根手指都断成了几截儿,这样的病人,按理来说,我们是不接收的,送到省里的三甲医院,是最好的选择。
正当我准备让护士清创把他们送走的时候,阮泽明开了口,“收下吧,立刻着急外科专家,准备手术。”
家属们千恩万谢的跪下感恩。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熟练的换衣服进手术室。
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阮泽明亲自动手为病人治疗,当了院长,更多的是做管理层面的事,像做手术这样的事,一般是交给医生护士来处理的。
他路过我,见我还站在原地,低低的咒骂了一句,然后说道:“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跟我一起进手术室!”
“啊?哦哦,好,我马上来!”
手术室里,紧张而忙碌。
我帮着阮泽明擦汗,递工具,看着他把断指神经缝合,然后用钢丝固定,这一场手术,持续了整整八个小时。
做完手术,连我都要虚脱了。
阮泽明脱下衣服,快步走出手术室,在前面的护士台接了杯水,大口的喝着水。
看见身后的我,他眼神里露出几分淡淡的赞赏:“你刚才手术上表现不错。”
我有些惭愧,低下了头,“哪里,还是您的技术高超。”
经过刚才的一番抢救,那个年轻人的手已经能保住了,虽然以后右手不能用力,也不灵活,但到底比失去一只手来的好。
这也是我来到圣玛丽后,第一次见到阮泽明的医术,我忽然明白了,五年前,他被宣传为华佗在世,不是空有虚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沉寂了整整五年,直到今年,他妻子入院治疗,他才从德国回来。
我侧目看向他,带着几分探究。
他察觉到我的注释,问道:“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我觉得你很厉害。”
年纪轻轻的,就当了院长,又有这样的医术,以后走到哪里,都不会是默默无闻的人。
不像我……
什么都不会,还背负着一个难以言说的使命。
想到落落,我心底一痛,差点儿就要张口问出来,想问问他,五年来没有再进手术室,是因为落落的死吗?
最终,理智让我保持沉默。
目送阮泽明离开门诊楼,我把刚才断指的青年分配到外科病房,交代护士照顾好他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一整天,我几乎没有闲下来。
太惊心动魄了。
我从没想到,我也会有被人绑架当人质的一天,而且,救了我的人还是阮泽明。
我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是他害落落死的不明不白,我潜伏到圣玛丽,是为了找到落落的死因。
另一方面,他今天救了我。
即使是他害死了落落,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要……恩将仇报吗?
我疲惫异常,脱下护士服,趴在桌子上,默默地看着圣玛丽的系统。
想要毁了阮泽明,不一定要自己亲自动手一刀捅死他,我只要把系统内的这些东西交给记者,就能让他身败名裂。
当然,这样做也不一定能报仇,因为现在一身黑料的医生也遍地都是,换个医院,换个城市,换个履历,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平心而论,我还下得去手吗?
我摇了摇头,飞快的关掉了电脑。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我调整好情绪,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我有些疑惑,“顾主任?”
我倒是没想到,顾骁回来找我。
他是中心医院的外科主任,按理来说,应该也很忙,怎么那么有闲情逸致,每天往圣玛丽跑那么多趟?
何况,中心医院和圣玛丽的距离并不短,这一来一回,就算不堵车,也要半个小时。
他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真切的担忧,“我听说下午的事了,特意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
他却伸出了手,指尖搭在我的脖颈上,“你受伤了。”
肌肤相触的地方,带起一阵火热,我浑身僵硬,感受着他的体温,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没事。”
他叹了口气,“说起来,你也是个年轻小姑娘,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手还没好,脖子又受伤了,这不好好处理,可是要留疤的,走,跟我去外科,我帮你处理一下。”
他不由分说的拉着我,朝外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