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我一边问着妈妈桑，一边跟着她下楼，虽然，我心里可能已经猜到了答案。
“是上次来过的那个，我帮你看过记录了，叫祝文浩。”妈妈桑的笑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讨好。
“嗯，谢谢。”我笑着向她道谢。
电梯在一楼停下，我看着站在大厅的祝文浩，现在人并不多，来往的都是小姐，或者在这边过夜的客人。
他一个年轻学生，显得太突兀扎眼了。
我走到他面前，不耐烦的问道：“有什么事么？”
“我、我问过了，她们说你只陪酒，不出台，所以昨天你那话只是为了气我对不对？”
他拉住我的手，诚恳的向我道歉：“思甜，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是坏女孩的，你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会在这里陪酒，你告诉我，我帮你，好不好？”
我很想不顾形象的翻个白眼，但我忍住了。
这人内心戏这么多，学什么表演系，去做导演多有天赋！
“我没什么苦衷，我就是为了钱。”我觉得我此时的语气，和那些狠心对痴情郎说出拒绝的话的姑娘，没什么区别。
“我……我有钱！”他叫着一个妈妈桑的名字：“给我开个包厢！”然后又回头对我说：“我不会对你做别的事的，你相信我，我可以给你很多小费，比其他客人都多！”
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
我向妈妈桑点了点头，三人走到一个包厢前，进了包厢，妈妈桑就离开了，包厢内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我坐在沙发上，单手拖着下巴，好笑的看着局促的祝文浩，问道：“喝什么？怎么喝？”
他有些慌乱，但强忍着，让自己显得镇定，从茶几上抓了一瓶啤酒，对我说道：“我们喝这个吧。”
啤酒便宜，能拿到的提成也少，不过看他这样，我也没有推销酒的欲望，于是点了点头。
打开一瓶酒，他倒了两杯，递给我一杯后，咕咚咕咚就把自己的那杯喝完了，我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杯子，浅浅的抿了一口。
全程都是他在喝，我一共也没喝几口，他这个客人，喝的比我这个陪酒的小姐还实在。
我看着烂醉如泥的祝文浩，嘴里还在嚷嚷着问我有什么苦衷，说可以帮我，我笑了一下。
没人可以帮我。
我看了一眼他放在一旁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两张一百的，就算做小费，这是高级VIP包厢默认的最低小费标准。
然后打来电话，叫来保洁阿姨。
至于接下来的事，就不是我该管的了。
从包厢出来，我喝了点水，洗了个脸清醒了一会儿，就去别的包厢陪客人了，这次我没那么好的运气，遇见祝文浩这样‘纯情’的客人，被灌了很多混酒。
啤酒、红酒、白酒轮番上阵，我才拿到两百块小费。
我跌跌撞撞的扶着墙走出包厢，手里紧紧地捏着两百块，忍不住骂那群小气抠门的老男人！
没钱还来找什么小姐！
我在一楼的公共卫生间狠狠地吐了一场，差点儿没把胃都吐出来，吐完一场后，我漱了漱口。
这个状态，今天实在没法再陪客了。
我跟妈妈桑说了一声，让她谅解一下，她看我喝成这个样子，就没为难我，让我放心去休息去。
我强撑着，上了电梯，按下楼层按钮。
我醉过头了，所以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时我按下的并不是‘18’，而是‘19’。
十九楼平常都没人，那天我运气好，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碰见了刚好要下去的医生，他收留了我一天。
我是傍晚醒来的。
我头疼欲裂，听着耳边的什么‘喝酒’、什么‘心脏’这样的对话，挣扎着醒来，刚一坐起，就被人扶着了。
白总不赞同的看着我：“怎么喝成这样？”
“难道小姐还能拒绝客人的要求么？”我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白总似乎没想到我会拿这句话来堵他，气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那个外国医生端来一杯水给我，打破了这僵局。
“白先生，既然孟小姐已经醒来了，您就带她回去吧，您要的营养食谱和运动计划，稍后我会送到您那里。”
“好。”
白总点了点头，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没事，他就扶着我下了床，带着我走出这个放满了医疗器械的房间。
走在走廊上，都能感觉到，这里有股和医院一样的阴冷感，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问白总这里是用来干嘛的。
“当然是看病的。”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当时的我太年轻、太单纯，并没有觉得一个娱乐城有这样的东西的存在，可能意味着什么。
除了我才醒来时的不赞同，白总并未对我喝成这样有什么表示，我原本有些期待的心，也渐渐地失落了下来。
我还以为，他会让妈妈桑少给我安排点包厢，少让我去陪酒几次呢。
结果第二天，就有一个年轻女人过来，说是从今天开始，就由她负责我的饮食，除了她让人送来的饭菜，我绝对不能吃任何别的东西。
她给我的单子里，火锅、麻辣烫、烧烤这些，位列第一。
我皱眉：“那我能吃什么啊？”
她又递来一份食谱，上面全是养生的食材，我嘟囔两句，说我又不是老太太，干嘛要这样吃。
她听见了，义正言辞的说这样对心脏有好处，还说是白总的意思。
我小声的“嘁”了一声，到底碍于白总的‘威’，没敢再反对，接受了这份‘老奶奶的菜单’。
那个女人走后，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因为她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过我又好羡慕那样的人，她一定很独立，很自由，我出神的想。
我没想多久，就又来了人，说是白总要我去运动馆运动，我一脸茫然，被她们带到了A+的负二楼。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也是第一次知道，A+除了负一楼的训练馆以外，还有个面积这么大的运动馆。
我有些心惊的想，A+是不是还会有负三层负四层……。
“孟小姐。”带头的女人甩了甩自己脑后的马尾辫，伸手一指，指着跑道对我说：“我们需要对您的体质和承受能力做一个简要评估。”
“什么？”
我愣了愣，硬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她换了另一种说法：“请您用最快的速度，在跑道上跑一圈。”她说着，在我的手腕上带了一个类似腕表的东西。
我摸了两下，问她，这也是白总的意思么。
她点了点头，说是。
我的骨架偏小，人看起来也是比较瘦弱的那种，虽然不会弱不禁风，但也没有女汉子的力气。
因此，跑完她要求的数量，我整个人都虚脱了，顾不得地上脏不脏，就往地上坐。
那女人一把将我拉起来，说刚刚做过剧烈运动，不宜立刻坐下休息，非让我继续活动手脚。
我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儿被气死。
好不容易休息好，她又让我去骑健身车，我拼命拒绝，她却理都不理，只冷着脸看我。
最后，我被看的心虚，乖乖的去按照她要求的做了。
弄完这一切，她点头说今天可以结束了，我没形象的坐在地上，靠在身后的健身器材上，闭着眼睛休息。
“嗒、嗒、嗒。”
脚步声在我身边停下。
我睁开眼睛，看着视线里的白总，他扫了我没形象的坐姿一眼，皱了皱眉，并未说什么，对那女人问道：“怎么样？”
“初步来看，孟小姐的体质很好，很有潜力，经过训练，应该有极大的成功的可能性。”
“很好。”
白总说完，向坐在地上的我伸出了手。
我抓住白总的手站起来，跟着他乘着电梯回到楼上，心里还满满都是疑问，好奇的想着那个女人说的‘成功’是什么意思。
我一个靠脸吃饭的，难道白总还想培养我去当运动员么？
我脸上的疑惑太明显，白总淡淡的开口说道：“想问什么？”
“又是食谱又是运动的……你要我去当运动员吗？”我小心翼翼的说出心里的猜测，实在不希望这个猜测成真。
喜欢运动的女孩子不是没有，但我绝对不是其中一个。
他一下子笑了，揉了揉我的脑袋，说我傻得可爱，我不明白，追问他我哪里傻。
他却只让我别多想，说做这些只是为我的身体着想，不然这么个喝酒法，身体迟早得垮了。
回到十八楼的房间后，他还教我，怎么做才能避免被客人灌酒。
他还说，等再过一段时间，深秋了，衣服换季了，就让人给我送来一些深色的衣服，这样可以偷偷的把酒吐出来。
我捂着嘴笑，问他，是不是有姑娘在他面前这么做过，不然他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怔了片刻，眉目忽然温和下来，说，是。
我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尖未曾察觉的颤了颤，我不知道他忽然的温柔是为什么，只本能的觉得不安。
这是上天赋予的、独属于女性的第六感。
而后来，上天果然没让我失望，我的预感……真的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