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前一张和离书,案后是一双满布悲戚的眼。成景华的手紧紧抓住和离书的一角,攥得满是褶皱,通红的眼眶始终不肯让泪滴滑落。
“苏卿卿,你就真的一刻都同我待不下去,听闻丞相府被抄没,月柒身死,你就这样迫不及待的去找沈熙,是吗?”
成景看向眼前面无表情的女子,神情不知道是憎恨还是难过:“可苏卿卿你到底知不知道,月家满门抄斩,这其中有多少因果是拜他沈熙所赐?!苏卿卿,他能抄没一个丞相府,便能吞并整个南容,他能视若无睹的看着月柒在她面前自尽,就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他面前!苏卿卿,你到底能不能醒一醒?就算你当年曾经那么爱他,可此时的沈熙断然再不是原来那个沈熙,他为了皇位,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牺牲,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
“成景华,你说够了吗?”成景华的歇斯底里,并没有换回苏卿卿半分怜悯,反是格外冰冷的问了一句,让他一时语塞。
“小卿……”
“如果说完了,就在这张和离书上签好字。如果你不签,我就主动跟陛下去提,反正你知道的,他一直看不惯我,自是巴不得我和你分开。到底是撕破脸面还是悄无声息,你自己选。”
成景华拿着笔的手,一直在颤抖,迟迟不肯签下自己的名字,倔强抬起头看向苏卿卿,只问了一句话:“和离之后,你是不是就会去找他?”
苏卿卿几乎没有犹豫:“是。”
“我早该料到这个答案,何苦再问?”成景华苦笑一声:迅速在和离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你想要的幸福,我给你,放你自由。只是若以后沈熙他对你不好,你来告诉我,我定会将他挫骨扬灰!”
“谢过梁王殿下。”苏卿卿决绝拿走和离书。
成景华想当然的以为这就会是她欢喜的开始,却不知道,从他签下和离书的那一刻,便是苏卿卿走向死亡的起始点。
这场局,她已经谋划了太久,而赌注,便是自己的命……
苏卿卿与成景华和离后,便回到了南容,南容国主和王后看到苏卿卿回来,丝毫没有责怪,反而几多感慨,庆幸女儿归来。
回到南容之前,苏卿卿与沈熙也曾相见,对于沈熙对天发誓所说的必去南容迎娶的话,苏卿卿并没有相信。毕竟,面上说着对你好的人,背地里却不知道做了多少针对南容的腌臜事。
苏卿卿甚至能感觉到,沈熙早就想将南容收入囊中,之所以一直未曾得手,不过就是时间问题而已。而最好的时间,便是在大婚当日,南容失去戒备之机。若不是因为此种原因,大盛皇帝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自己的任何一个儿子再度迎娶南容公主。
苏卿卿推算至此,自然也就做好了准备,也提前告知了国主与王后,在大婚之日注意防备,如果有必要,可以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安危。
可苏卿卿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沈熙竟然会先发制人。就在大婚的前三日,大举精兵进攻南容。南容士兵始料不及,仓促应战,最终血流成河。
就连南容国主与王后,苏卿卿也未能保住。国主王后逝去前,秉着最后一丝气息将玉玺亲自交到了苏卿卿手上,苏卿卿拿着南容玉玺,泣不成声后,便是对沈熙无尽的怨恨。若说往日还怀揣着那么一点残余的感情,如今,便是一丝不剩。
成景华并不知道沈熙的计划,直到南容城破,才惊闻消息,匆忙赶往战场之上,几匹汗血宝马都因此丧命,被他厚葬。
兴许是未尽的缘分,就在苏卿卿抱着玉玺准备逃离南容东山再起的时候,正遇成景华。成景华二话不说便救下了苏卿卿,准备一同离去。
可沈熙的兵马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找了几天玉玺未得后,自然就怀疑到了苏卿卿身上,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在苏卿卿逃离南容前拦下了她。
“卿卿,把玉玺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此时的南容还是浮尸遍地,血流成河下,苏卿卿只觉得沈熙的言辞满是笑话。
“你给我?”苏卿卿冷笑一声,“你能给我什么呢?沈熙,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爱过我吗?”
“自然。”沈熙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应了。
“沈熙,南容已经没有了,我对你也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为什么直到现在,你都不肯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呢?‘爱’这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荒谬吗?”
“卿卿……”
“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苏卿卿干脆不再遮掩,直接将玉玺拿在手上,“你不是想要玉玺吗?如果你能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我就把它给你!”
“卿卿,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苏卿卿笑意不绝,“我苏卿卿是南容的公主,生是南容的人,死是南容的鬼。看护南容、看护父王母后、看护传国玉玺是我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如今,你已经杀了父王母后,倒不如干脆些,也送我去和他们团聚吧,如何?”
沈熙与苏卿卿两两相望,成景华始终护在苏卿卿身后,就这么看着,谁也不多近一步。
“卿卿,你明知我不会对你下手。”
“不会吗?沈熙,你应该知道,在我嫁给成景华之前,哪怕你有一次说爱我,有一次肯放下一切带我走,我们之间,就不至于会到这个地步!如今又在这里惺惺作态,不觉得恶心吗?!”
沈熙见局面僵持,为了拿到玉玺回去交差,只得暗中吩咐左右,趁机抓住成景华。他永远对她的每个弱点都那样清楚,他永远知道她从不会因为自己连累别人,所以用成景华的性命相逼,她必然会动摇。
看着成景华身陷囹圄,就连最后一个保护自己的人都为他所控,苏卿卿忽然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眼前这个人,忽然觉得一无所有的自己在这个世上的存在就是个笑话。
“为什么?”她不知在哭还是在笑,“你就连我身边这最后一丝温暖都要夺走是吗?沈熙,你已经得到了那么多,为什么还非得要逼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