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婉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一步又一步的挪回宫里,她只知道,自己刚进长乐宫大门的时候,菡萏便赶忙迎了上来,说自己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晌久,魏芷晴吵吵嚷嚷的进来,才算打断苏卿婉的思绪:“婉婉,皇上跟我说要封我为贵妃了!估计过几日圣旨便会颁布下来,为我开心吧!”
“贵妃?皇上为什么忽然册封贵妃?”
“我也不知道,前些日子爹爹进了趟宫,然后我便听到皇上这么说了,我问为什么,他也不告诉我,我也不想管那么多,毕竟这正说明皇上心里是有我的不是吗?”
“听冷宫那边传消息说,徐太妃殁了,幸亏她死了,要不然肯定还会挡我的路!”
听得魏芷晴再度提起徐瑾欢,苏卿婉本能警醒:“芷晴,宰辅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啊?比如喜欢唠叨,和你说很多话之类的?”
魏芷晴仔细思索着,忽然想起:“对,好像是有。爹爹前些日子托人给我带了封信进来,说是让我在宫中一切小心,还提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顺带来了几张银票。不过挺奇怪的是,一点都没提到皇上,我同爹爹说起的时候,他好像也不太开心,而且总喜欢岔到别的话题上去。”
“芷晴……”苏卿婉觉察出这件事绝不简单,刚要开口嘱托,却被来人打断,说是皇帝召见,苏卿婉只好暂时离去。
太极宫中,成彧景正在龙案前挥毫泼墨,待苏卿婉进去时,一副画刚刚做好。画中,一位女子对着佛像虔诚许愿,眉宇微蹙,忧虑的神情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不等苏卿婉行礼,成彧景便面无波澜的朝她招了招手:“小卿,你看这幅画怎么样?”
苏卿婉明知他的意思,却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皇上笔锋遒劲,力道适中,刻画出的女子模样也颇为传神,当是幅佳品。”
“是吗?”成彧景森森一笑,“可朕却不这么认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实在算不得什么好姻缘。既然不是好姻缘,那么这画也就不是幅好画。”
“不知皇上召臣妾前来可有要事?”苏卿婉不想和他打哑谜,开门见山。
“瑾欢死了,你的气,可全消了?”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你做过的那些事,到了今天,还要同朕隐瞒吗?”
成彧景的语气开始平和,后来便是勃然大怒:“你不想说,朕来帮你回忆。上月初八,自从你知道楚王病重,便马不停蹄的要去看他。这一个多月来,你去看他的时间,远比见到朕的时候要多的多的多。朕惯着你,宠着你,但并不代表你可以在朕的眼皮底下挑战我的底线!苏卿婉,平素里你不是最爱把尚书府挂在嘴边的吗?怎么如今,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同他私奔吗?!”
“苏卿婉,你知道我爱你,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随便寻个理由将整个尚书府夷为平地。如果你自认为自己但付得起这样的后果,不妨就试试看。”
苏卿婉看着成彧景的歇斯底里,忽然就笑了一声,可这笑容里,更多的,是对成彧景的无尽嘲讽。
“为了什么?自以为是的爱我?”
“成彧景,你没有爱过任何人,从始至终,你爱的,不过就是你自己而已。权势、帝位、脸面,这些东西对你而言要比爱这个字重得多。为了帝位高枕无忧,你让徐瑾欢去先杀状元郎,再杀成彧熙。为了权势不被踩踏,你明面上册封魏芷晴为贵妃,实际上不过是抄家后的补偿而已。因为宰辅这根刺已经在你心间悬了太久,不拔除殆尽便会永远睡不安稳。为了你自己的皇家脸面,哪怕我再不爱你,你也要坚持把我锁在身边。”
“可是皇上你有没有想过,状元郎何其无辜,长公主何其无辜,还有宰辅,他为官数载,兢兢业业,不过因为朝臣拥戴,所以你迫不及待的便要将其除去。魏芷晴呢?你明知她对你真心一片,这般伤她,你的心就一点不会痛吗?!”
“痛?从我当上皇帝这天起,甚至从我决定拿下皇位的那天起,我的心,就不会痛了!为帝王者,若非冷血无情,这个位置,如何才会坐得安稳?”成彧景步步逼近,直视着苏卿婉,“是,我从来没有成彧熙的悲悯,从来没有他的大义,甚至都比不得他聪明,比不得他更适合这个位子!可我也努力过啊,苏卿婉,永宁动荡之时,我没有游手好闲,我也上过战场,也受过伤。可为什么?难道只因为生母低微,我便注定不被容于永宁吗?”
“我不信命,从来不信!所以最后我得到了,成彧熙输了,我赢得彻彻底底,他输得一败涂地!”
“你疯了!”苏卿婉不想再面对成彧景一刻,刚要逃离,却被他狠狠扼住手腕,一把推到床榻之上。
苏卿婉使劲儿挣扎着,奈何逃不出分毫。成彧景死死盯住苏卿婉,不给她一点逃离的机会。
“你不是要为了他守身如玉吗?你不是要为了他远走高飞吗?朕今日便要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念念不忘,值得你放弃荣华富贵也要一走了之?!”
“成彧景,你放开我!”
苏卿婉几番挣扎不得,情急之下拔下自己头上的簪花,直直刺向成彧景肩膀,顿时鲜血涌出。成彧景吃痛,下意识放开苏卿婉,苏卿婉赶忙逃开。
然而苏卿婉离去之时,却在殿门外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