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你可认罪？”
座上之人面目威严，指节一下一下扣在暖黄色扳指上，明明没有说什么强硬的话，在座下之人听来无异于午夜惊雷。
甄姬跪在大殿中央，四周一片死寂，就连呼吸声也无意中放轻。空气中萦绕着化不开的恶意，头顶上的目光似有千斤重，直压地她抬不起头。
若是别的人在这里，早就大汗淋漓瑟瑟发抖了，一开口就是求饶的话。
甄姬双鬓沁出汗珠，滴答在光滑无垢的地面上，她这才回过神。
太监尖细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中，刺地人耳膜生疼，皇帝的面色也不太好，若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女，还不至于让他如此费神。
皇帝眼神定在女子苍白的脸上，心里还是暗道了一声可惜。
既可惜是和那个人有关系的人，又可惜她得罪了太后。
“没有什么可说？那按照宫里的规矩，贬为庶民……”
藏在流苏下的眼神暗了暗，张口准备结束这场闹剧，给太后一个交代，就看见他不太想看到的人出现在大殿门口。
“敢问陛下，什么规矩是让被诬陷的人贬谪？”
刘乾墨立于甄姬身侧，垂眸看了眼规规矩矩跪在殿上的人，心下的怒气突然升起，之前顶撞他的时候不知道规矩，现在倒是老实了？
“陛下，我的人不知做了什么惹得您动怒了，非得亲自审问？”
“此人触怒太后，故意摔碎太后最喜爱的玉件，你说，这该罚不该罚？”帝王垂了眼，看不清神色。
“她再如何，也是本王的人，如何处置，还用不上陛下操心。”
座下之人气场强大，原本一边倒的气场瞬间势均力敌，看不见的硝烟弥漫在大殿之上。
“哦？莫非这位就是九皇叔心心念念之人？”
皇帝转了转扳指，笑着破了这僵持的气氛，轻飘飘地试探了一句。
刘乾墨垂眸看了看不吭声的人，嗤笑一下，“陛下误会了，她不是本王心爱之人。”而是要娶回家的人。
“陛下，人，本王提走了，日后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后一句刘乾墨没说，面上也藏的很好，神色不动地拎了人肩膀，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刘乾墨把一声不吭的人扔进马车，不出意外地收获了一声吃痛的叫声，再进去时就看见小姑娘垂着头窝在马车角落，一声不吭。
“不疼了？”
刘乾墨慢慢悠悠从袖中取出一盒雪白的膏药，余光瞥见小姑娘苍白的脸色，还是心软了，面上万分不屑地把膏药扔给甄姬。
甄姬得了药膏，道了个谢就开始给自己抹药，也不顾及一旁的刘乾墨，倒是之前还敢和皇帝硬刚的人不吭声了，生硬地转过头。
甄姬得了空，和背对着她的人说了宫中发生的事，说罢也没人回应，在宫中受累许久，已十分疲惫，只一个恍惚，就困倒在马车上。
刘乾墨难得看见个这么安静的甄姬，不自觉舒了口气。
回了府，刘乾墨安顿好甄姬，安排暗线去找近日宫中发生的事。
不过半日，去宫中探查的人就已经传回来了消息。
刘乾墨黑着脸听完了全程，只觉得荒唐无比。
太子一脉向来嚣张跋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太后对太子的奢望，如今太子被废，他这一脉也算是没有能力继续作妖了，没想到太后仍然不死心，还想着和他作对。
还把主意打到他身边的人身上来了。
刘乾墨按了按指节，道：“计划照旧，不必做多余的事情。”
“是。”
暗卫退下，刘乾墨蹙了蹙眉，把满桌的奏折推开，露出了底下藏着的一纸画卷，刘乾墨打开查看，心下一松。
这画卷是甄姬早年时候的画作，笔触稍显稚嫩，却满是童真，不似她现在的小心谨慎。
刘乾墨无意识捻了捻画纸，心下想起来小姑娘现在还在他这里，不由得起身前往。
庭院种满青翠的玉竹，地面种植几束秋菊，迎着风微微摇曳，竹叶碰触间沙沙作响，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倒是一处静谧之地。
甄姬这种小姑娘最喜欢的莫非于此，刘乾墨倒是用心给她准备了一院，只是她来此的次数还不如长得竹节多。
房中的甄姬此时已经醒了过来，因过于劳累所致的浑身疲软已经缓解了好多，甄姬环顾四周，发现并不是熟悉的环境，心下升起警惕。
“醒了？”
甄姬从沉思中抬头，看见一袭玄服的人走来，近了才能借助烛光看见是她熟悉的刘乾墨，心下的警惕才敢放松。
“这里是？”
“我的一处庭院。”
刘乾墨随意挨着甄姬坐下，不经意问道：“你打算如何？”
他说的话甄姬很快意识过来，她虽然已经被刘乾墨带了出来，但是这件事还没完，不给皇帝给太后一个交代，他们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这件事本就错不在她，她只是一个被迁怒的人，但是现在不处理好，怕是会成为他们攻击刘乾墨的一个把柄。
“我会处理好，你放心。”
刘乾墨抬眸看了眼信誓旦旦说让他放心的甄姬，轻轻嗯了一声，丢了一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次日。
甄姬从刘乾墨处借了一辆马车，前往京城中最负盛名的玉器铺子玉首庭。
玉首庭也不愧是京城第一玉器铺，只是摆在外面供人观赏的玉器就琳琅满目，使人眼花缭乱，走不开眼。
不过她来此也不是为了这些玉器，甄姬使小学徒叫了管家，开始与他商议如何重制玉件。
她虽不记得玉件的模样和细节，但是刘乾墨处有一块与那块玉件一模一样的玉，索性让她拿来当做模板重做玉件。
“小姐，记录好了，这玉件您记得收好。”
当家陪着笑把玉件送到甄姬手中，甄姬嘱咐当家：“玉件贵重，我有急用，希望当家在两日后把他送到南苑。”
“至于费用，我先付一半，等玉器送到我会付另一半。”
“好，我记下了，小姐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