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上前了一步,靠近她,仿佛想要抱住她。
顾一样下意识后退。
“你什么意思啊?你觉得我不会示弱,不讨人喜欢,所以永远捞不着好处,永远活该比别人过得艰难过得幸苦是不是?可我不觉得我这样有什么值得被人同情的。”
她浑身的尖刺都在这个瞬间锋利地竖了起来。
但沈磊的眼中却只有浓烈的惆怅。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往坏处想呢?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他好像害怕她会逃走一样,干脆伸手抓住了她,一副想要破除魔咒的模样,努力解释。
“我没有想要改变你,你不用这么抗拒我。”
顾一样本能地躲。
两个人就这么你追我躲地一直到了墙角,再也没别处可去了。
顾一样只能紧紧贴着墙壁,努力尝试甩开那只钳住自己的手。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她皱着眉头,一副被他抓疼了的模样,嗓音里满是被冒犯的不悦。
沈磊盯着她脸颊上渐渐涨潮的红润,始终无法判断她究竟是因为手腕真的疼痛,还是愤怒,或是什么别的,终于只能沮丧地放开了她。。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和周文渊合不来。可是……你看清楚,我不是周文渊。我从来没有觉得你这样有什么不好过,也绝不想把你变成你自己痛恨的样子。你能不能不要总把我也当成敌人一样防备?”
顾一样听着,呆呆看着他,觉得根本理解不能,完全不明白这个人究竟怎么了,突然在发什么疯。
“那你就不要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啊……你不要说,我也不会嘲讽你,是不是?”
“可我不想看你老这么伤害自己。”
沈磊截口打断她。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规则就是这样的,是,特别不公平,可是你没有办法改变。别说凭你自己一个人。哪怕穷尽一代人、几代人之力,也未见得能有改变。我不觉得那些利用规则为自己谋利的人有多好。可像你这样,永远在和规则对抗。除了让自己永远愤怒,遍体鳞伤之外——”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了,仿佛连他自己也知道,再说下去,就只剩下幻灭了。
顾一样呆怔良久。
最初心中的一点疑惑彻底扩大成了无奈,连笑意也越发锋利。
“所以你这是在劝我嘛?叫我成熟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弃暗投明啊?”。
她的脸彻底涨红了,看着沈磊时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你一边说这种话,一边又说你不想改变我,那你到底想怎样?你自己不觉得很可笑吗?”
她愤愤瞪着面前这个把她堵进墙角的男人。
沈磊眼中的疲惫一点一点扩大。
“我就是希望你可以不用那么逞强。偶尔服个软也没有关系的,让别人帮你,让我帮你,不用把自己活得那么锋利、那么孤独——”。
但顾一样一点也不想听他说了。
“简直不知道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儿。要说帮忙,我找你麻烦还不够多吗?连鹿都吐槽我过分,嫌我已经很麻烦你了,叫我不要那么理所当然。你这人是抖m吗?你怎么还还上赶着啊?而且我一点也不孤独。我也不是逞强,我是真的自己过得好着呢,每天忙都忙不过来了,根本没空‘孤独’,不要用你的想法来臆测我好吗?”
她干脆推开他,重新冲到电梯前,用力按了好几下电梯的向下键。
沈磊立刻紧跟过来。
“……所以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能够明白,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没有在想规劝你,也没有臆测你,我根本就不是——”
他好像确实完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了。
或者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电梯在这时候“叮”的一声,适时打开了门。
顾一样逃命似地闷头就往里冲。
沈磊见她要逃走,忽然就跟被蛰了一样。
他一步上前,干脆紧紧抓住她,仗着人高马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电梯的门,捧起她的脸,直接亲吻上去。
就好像语言已经无法表达,只有用行动,传递他的温度,他的心跳。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浪漫的亲吻。
甚至连成功也谈不上。
两个经验匮乏的人,一个焦躁不安,一个惊慌失措,甚至因为力度和角度都完全不对而狠狠地磕到了彼此的门牙……
可他就是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她。哪怕自己正正好站在电梯门的位置,为此狼狈不堪地被努力想要合上的电梯门撞了一次又一次,也不肯放开。
电梯无法关门的报警音刺耳的啸叫起来。
直到彼此憋着的那一口气,终于全都用尽了。
顾一样头晕眼花,两眼发黑,几乎以为自己要窒息当场,已经忍不住开始手脚并用地拼命捶打那个抓住自己不放的男人。沈磊这才终于撒开了手。
他用力喘着气,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后退了一步,消失在迫不及待关闭的电梯门那一边。
顾一样茫然站在电梯里,同样大口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失调的视线好不容易重新恢复了焦点,完全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初吻这种玩意儿,和漫画里看到的,以及脑海中想象的,差距也太大了……
她魂不守舍地回了家,进门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歪在沙发上抱着熊先生发了好一阵呆。
直到正埋头对着素描本写写画画的陆鹿终于发现了她的异样,跑到她身边来问她。
“怎么了?你不就上去回绝个投资吗?怎么跟打了场泰坦之战一样?什么情况啊?李俊熙不答应,死活非要塞钱给你啊?”
顾一样愣磕磕歪在熊先生身上,反应了一会儿,摇摇头:“他倒是想塞。咱俩就不要。他有本事就直接打你卡上?”
“那你干嘛这种表情?跟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一样?搞得白素贞大战法海似的。”
陆鹿觉得好笑,就伸手轻轻推了她一把。
“他要真是法海就好了。至少我还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看他呀,根本就是个妖怪。”
顾一样顺着话,愤愤发着牢骚,下意识抹了抹嘴。
那难以言喻的触感仍然残留在她的唇上。
“谁?沈磊啊?他干什么了?”
陆鹿显然察觉了端倪,脸上的表情渐渐开始微妙。
“他……也没干什么。”顾一样闪烁其词。
但陆鹿哪肯就这样让她敷衍过去。
“到底怎么了?你赶紧跟我说呀!是不是朋友?”
她摆出一副今天不说这坎儿就过不去的架势。
顾一样无可奈何,就把话含在嘴里,哼哼唧唧地飞快答了一句。
“他就……刚才在电梯里亲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