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薇薇蹲在自己家客厅里嚎啕大哭，鼻涕眼泪全抹在熊先生身上，这场景一瞬间让顾一样产生了“我是谁我在哪儿”的哲学困惑，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你……是想起昨天自己干的那点丢人事儿控制不住你自己吗？”
第一反应确实是这样的。
然后就被陆鹿毫不留情地踹了。
“你还是先来看这个吧。”
陆鹿把她叫到电脑前面，让她看甲方平台发来的最新留言。
留言的内容非常简短，就是通知她们，新作品的上线时间要往后推迟，迟到什么时候待定。
原因是什么呢？
因为跟另一部S级重点作品在类型、内容还有风格上都撞车太多了。
顾一样脸都还没来得及洗，使劲揉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这到底都是在说什么，看完一蹦三尺高。
“他们什么意思啊？这个项目不从一开始就是跟他们沟通着一点一点搞出来的吗？什么类型、内容、风格，这都是他们要这样的觉得这样的能火，我们才按他们要求来的啊？当时我们还特意提了，觉得现在市面上的霸总漫同质性太高，不和竞品打出差异的话很难被读者记住，对不对？是他们自己说就是不想要差异，因为差异风险大，不如直接给读者已经反复验证过读者肯定会喜欢的东西。怎么这会儿他们又突然开始说撞车了？那要先问他们自己怎么回事啊！这赖得到咱们头上吗？”
她气得当场就要给平台对接的编辑打电话。
陆鹿连忙拦着她。
“你说这些道理都没用。现在的问题就是，甲方通知咱们延迟上线。是通知，不是商量。他们也没说要解约，没说不让上线了，就是延迟，而且是为了避开撞车太厉害的重点作品，说出来还算是为咱们‘好’。你就算找上门去理论，你能跟甲方说什么啊？”
顾一样简直要吐血，但又没法反驳，只好把已经抓在手里的手机又扔回了沙发上。
王薇薇还在抹眼泪。
顾一样看着觉得又生气又可笑，忍不住抓起纸抽扔在她身上，骂：“你哭什么，又不是你的错！”
王薇薇一边擦鼻子揉眼睛一边吭吭唧唧：“不能上线……我昨天的酒都白喝了……我喝得好努力好辛苦啊！都白喝了！！！”
“……你原来就难过这个啊？”顾一样觉得自己都要内伤了。
心里有一团火噼里啪啦往上窜，急迫地想要寻找一个出口，把一切令人厌恶的都摧毁。
“他们说的什么S级重点作品是个什么鬼啊？不是我瞧不起霸总漫，在商言商没问题，只要能赚钱就是好产品，我接受的啊。可既然大家都是霸总漫，那公平竞争拿订阅数据说话不行吗？凭什么就叫我们给他们让道？”
她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就给平台编辑留言，追问那个所谓的“S级重点作品”是怎么回事，让人发给她看看。
陆鹿在一边看着她叹气。
“你别问了。平台的决策也不是责编做的。责编也很为难的。”
顾一样一边打字一边愤愤地说：“我知道啊。我又不是要跟责编较劲。可咱们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就得那么逆来顺受啊？我就想看看是个什么玩意儿架子这么大，能把我们已经排好的上线都挤掉了。这不过分吧？”
陆鹿干脆起身上前，把她的手机拿走了。
“我觉得你还是别看了吧。你看完又气炸了要冲出去跟人打架怎么办？”
虽然陆鹿没有直白明说。
但顾一样还是立刻就心领神会了。
“……周文渊？”
这个名字从心底冒出来的瞬间，一切都不言自明豁然开朗。
周师兄这是在跟她较劲了。
或者说得严重一点，他大概自认是在为难她。
因为她不服他的命令，掀桌和他分道扬镳了。所以他就要在一切他能够发光发热的领域给她使绊子，堵死她的出路，抢走她的机会，给她压力，让她难受，盼着她能够从此深刻认知到自己的“错误”，于是低头回去找他，向他诚心忏悔，改“过”自新。而他就可以高高在上大慈大悲地宽恕她了，扮演一个不计前嫌的师兄、大佬、男人，重新把她收归麾下，悉心栽培，直到终于凿磨成他满意的样子。
实话实说，上大学的时候她可丝毫也没看出来周文渊竟然是这种人。然而此刻细想，周文渊又的确是这种人。
以周文渊的人脉和实力，直接从平台那边拿到她的项目策划案，然后在短时间之内速成一个高度相似的对标竞品，再挤占掉原本属于她的位置，甚至拿到比她原本拿到的更好的资源，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顾一样只是忍不住觉得可笑。
太可笑了。
周文渊这个人。他竟然真的认为，只要做这种事情就可以控制她。
“一样，生气没用的，咱们先想明白实际问题。不能上线意味着平台不会给结钱，那我们已经制作完成的前五话稿子怎么算？是就当作沉没成本算了，还是咬牙再扛一阵看能不能有转机？接下来是立刻起新项目找新合作方赶紧周转起来，还是什么打算？咱们俩还好说，但薇薇也是要生活的。她一个小姑娘离家在外打拼，还要交房租呢。”
陆鹿大概是怕她真地立刻冲出去找周文渊干架，赶紧把她拉到一边，软言细语地劝。
顾一样怒极反笑，干脆直接靠在了沙发上。
“你放心吧，我不会去找他的。我跟他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又不是我甲方我跟他说得着吗？”
她窝在沙发里，好一阵咬着牙，似乎在控制自己燃烧的情绪。然后她抬头巡视领土一样把整个客厅都扫视了一圈，看见餐桌上摆着陆鹿准备好的早餐。
顾一样也不说话，就到左边该吃吃该喝喝了一顿，吃饱喝足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但是我也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算了的。这种哑巴亏谁爱吃谁吃，我绝对不吃。咱们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做出来的作品，一页也不能白浪费了。要PK咱就光明正大得来，私底下给我搞这种阴招，我可不怕他。”
“……你要干嘛去啊？”
陆鹿和王薇薇两个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顾一样站起身摆摆手，“你俩该画画，该写脚本写脚本，该做后期做后期。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