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灯光开的不亮,红棕色的地板倒映着人影,越来越近,直至感受到第三人的气息。
苏晓晓不敢回头:“是我想的那样吗?”
南悠点头:“是的。”
“……”
她想死。
“害,我还以为谁呢!”
苏晓晓一拍大腿,强装镇定,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学长来啦?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呢?刚才吗?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给您开个门。”
南悠:“……”
“学长最近挺忙吧,我听钟湛说你们好像又赚了一笔!厉害啊!恭喜啊,悠悠跟了您可真是她的福气!咱们这儿就数学长您的地产最多了,排在您上头的也就土地爷吧?”
“……”
南悠无语,喂,您能再后腿点吗?
苏晓晓:能。
“您看您这忙的,饭都没时间吃,太累了吧,赶紧吃吧,等会都凉了!”
“饭凉了对胃不好,之前悠悠还说您胃做过手术,那可得注意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快趁热吃?您看够吃么?不够我再给您下楼买一份。”
说着便跟没事人似的起身,一边请沈时易坐,一边往南悠身后边躲,嘴里嘟囔“救命救命救命”。
南悠憋着笑,瞧这怂的!
沈时易“哼”了一声,还算激灵,知道拿南悠当挡箭牌。
也没跟她计较,毕竟南悠朋友,算半个娘家人。
他拆开筷子,看见少了的一根鸡腿。
“你吃的?”
他没指向问谁。
两个姑娘挨着,眼神交流。
“姐姐,救命。”
南悠:“救不了,我忘跟你说了,我的饭是另一份,你吃的是他的。”
“……”
“算了,救你一次,我要你那张易烊千玺签名照。”
苏晓晓肉疼:“成交。”
大佬可以再追,命不能不要。
南悠拆开她那份卤肉饭,跟沈时易那份交换了,美其名曰今天不想吃猪肉,想吃鸡腿,刚才没忍住吃了一根。
沈时易也没揭穿她,南悠没有偷嘴的毛病他是知道的。
她要不这么说,今晚他这顿饭指定不吃了,让他吃她剩没问题,别的人完全没可能。
苏晓晓这趟过来是送狗的,前阵子南悠一直在忙,那只小博美就一直放在她那儿养。
小狗刚一个多月,白毛,圆脸,眼睛亮的跟黑豆似的,一点也不认生。
从笼子里钻了出来,软趴趴地打了个哈欠,简直萌吐血。
南悠给它热了点牛奶,小博美闻着味儿就蹭到了南悠脚旁。
来之前苏晓晓刚带它去宠物店洗过澡,毛发暖茸茸,特别会撒娇,知道南悠手里端着吃的,一个劲儿撒娇似的“嗯嗯”叫,十足的嘤嘤怪,把南悠萌哭了。
“啊啊啊啊我好喜欢它啊!”
南悠把牛奶塞沈时易手里,小心翼翼地把崽崽抱了起来,可劲儿的吸。
“我的人生巅峰!我又有狗了!我太幸福了!”
“一崽你好,我是你妈妈,以后就是你的主人啦,请多指教。”
沈时易:“……”
呵呵,这就巅峰了,抱他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感慨?
而且跟一只破狗能说什么?它听得懂么?
还叫什么?妈妈?
虽然很丢人,但是他还想提醒,当初在医院,她是怎么赋予他同样爱的关怀的。
沈时易不喜欢狗,具体说是不喜欢公狗,而且是这么会耍心机的公狗。
他有点吃味,把牛奶放在了一边,试图把那只娘们唧唧的臭狗从南悠怀里扔出去。
然而还没碰上,小博美便凶哒哒地冲他叫唤了两声:“汪!汪!”
吓得沈时易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小博美咬着牙,那语气仿佛再说[你个死玩意干嘛扔掉我的牛奶!那是老子晚餐!]
沈时易:“……”
他气儿更不顺了。
南悠抱它抱的爱不释手:“崽崽你别叫,他是你哥哥,不会害你的。”
沈时易纠正:“爸爸。”
南悠“咦了一声:“你少占我便宜。”
“……”
那你刚才不也占我便宜了……
“崽崽你不要听他的,他就是你哥哥。”
她揉着它的小爪子,轻轻的,在沈时易的胳膊上蹭了蹭:“他要是敢欺负你,偷喝你的奶奶,你就使劲挠它。”
“人生第一课,不要屈服于大的东西,必要时刻要跑,不必要时刻就凶他,你要比他更凶,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沈时易:“……”
沈时易对“一崽”这个名字表示强烈不满,总给人一种一人一狗称兄道弟的感觉,虽然事实是在南悠心里两人的确差不多。
一个物种,都是狗。
南悠倒不觉得这名字有什么不好,当初取这个名字的确有气沈时易的成分,但名字这种东西,一旦心里定下了,潜意识里很难再接受别的。
沈时易气的头顶冒烟,他还真是小看南悠的本事了,看起来挺乖一姑娘,犯起二来一点也不含糊。
最终俩人折合意见,狗名去一半,留一半,叠名“一一”。
——
医院。
“温医生来啦?南医生在呢,”
温禹谦逊的点了点头。
有同事跟温禹打招呼,南悠听到了,拧瓶盖的手一顿,神情有些尴尬。
南悠不敢抬头,装作手头在忙的整理东西。
男人气质清凌,身着白衣,一只手把在她的椅背上,泛白了指骨。
“南悠,我们谈谈。”
气氛不寻常,办公室同事兴是也看出了端倪。
从温禹进门那一刻,黑色的气焰笼罩在他周围,任是谁都能看出异样。
没人敢说话,房间陷入了寂静。
南悠淡淡地叹了口气,还是要面对,迟早要坦白,逃避真的解决不了问题。
“好。”
咖啡厅。
上午时间人不多,前台只有几名服务生在忙碌。
两人找了个挨窗的位子,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最近在忙什么?”
南悠:“没什么,就刚出差回来。”
温禹:“那这段时间为什么躲着我?”
“啊?”南悠眼睛不敢和他直视:“没有,真的就是有点忙,木元教授来国内了。”
“南悠,别跟我撒谎。”
他太了解她了,撒谎的时候永远不敢抬头,手指会搅在一起。
“我没撒谎啊,我说的是真的……”
只是,这不是她躲着他的原因。
她没抬头,却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丝不敢透露的隐忍。
“那好,既然这样,”温禹两手相叠:“上次你说你考虑了我说的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没给我答复,你现在想好了吗?”
“是不是……如果我不问,我再也等不到了?”
“是。”
南悠鼓足了勇气:“对不起,阿禹,我跟沈时易在一起了,我之前的确有想过答应你那件事,但是现在不能了,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抱歉,没来得及告诉你。”
“事情有些突然,真的抱歉,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当初沈时易刚转院,她有想起来联系温禹,但是那时候她手机坏了,余震时被砸烂了,而且那时候全部心思都放在沈时易身上,于是便抛之脑后。
再后来,知道了他的心意,她更不敢说了。
温禹发笑,他当然知道他们在一起了,沈时易英雄救美的事快从医院里传开了。
他后悔的是当初为什么选了儿科,如果她选择了和她同样的方向,或许也就没沈时易什么事了。
差一步,他跟她,永远差一步。
“你不是,不愿意牵扯他么?这算什么,因为他救了你?”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南悠,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我……”
他想说,那我算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为什么你眼里只能有沈时易?明明我也那么喜欢你,同样的,我也愿意为了你付出生命,只可惜你从来不给我这个机会。
老天爷,也不给,谁都不给。
“我知道。”
南悠喃喃道:“我都知道的,学长。”
她希望她的人生,能撇出去黑暗,住进烈日朝阳。她不想要点缕阳光逐渐弥漫,光阴太短,她想要用更多的时光拥抱阳光。
沈时易,就是那颗住进她心里的小太阳。
年少的欢喜许是因为惊鸿一瞥,但现在,她肯定,她所向往的,是沈时易烈焰般的人生。
温禹头仰在沙发背上,一只手遮住眼睛,颓然,懊恼,他甚至判断不了自己这些年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或许他早就应该用更强硬的手段把她抢过来,而不是一直陪着她,到头来把她送进别人手里。
“他这个人,”温禹并不想用这种方式来凸显自己的优越点,但他没办法,他止不住的,不止一次的拿自己和沈时易做对比。
每一次,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喜欢的都是沈时易,他到底好在哪里了?
最终,温禹还是没说出口。
“你的病……他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告诉他。”
“你没告诉?”温禹沉默了几秒:“可是总有瞒不住的时候,你不怕他知道了会做出什么反应?”
南悠摇头。
“我会努力治疗,我的病没那么严重,我现在已经不吃药了,很久没复发过,而且我的病跟他又没关系,是我的生活环境造成的,不会造成我跟他之间的影响。”
“你还是不相信他,如果你相信他你会告诉他你生病的事,你怕你告诉了他,他会离开你。”
“并不是,”南悠声音平静:“是我太自卑了,我知道沈时易不会,但我依然不敢,而且我相信我能处理好,学长,我只想跟他好好的,我想努力。”
温禹无话可说。
看,你眼前这个女人,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女人,眼看着她成年,毕业,工作,最终她还是属于别人。
“南悠,是不是……”
他语速开始变慢,似乎在犹豫什么,很是困难。
南悠屏住呼吸,她能预料到温禹接下来的话。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的话,结果也是这样。”
温禹:“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别装傻了,我说的结果,不是我们两个人现在的结果,是我从来没有把那份对待沈时易的喜欢,换在你身上那样。”
南悠闭着眼睛:“即便在一个月前,我答应了你说的,跟你结婚,和你建立法律上的关系,我也只会把你当作好哥哥看待,对你的信任,也只来自于家人和朋友,和恋人不一样。”
南悠觉得,很沈时易在一起以后,她真的变得勇敢了很多,他好像连勇气都分享给了她。
温禹怔地震惊,缓了好一会,自嘲似的笑了:“你知道了。”
他摇着头,也是,沈时易怎么会给他机会再接近她呢?
“也是刚知道,”南悠低头:“对不起,学长,真的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是我自愿的。”
“他的任何举动,甚至一个小表情,你都会留意到,可我陪伴你八年,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就你不知道。”
“南悠,我真的不如他?”
“不是的,学长,真不是,”南悠有些急:“你很好,但是我们真的只能是朋友,喜欢没有定律,谁也说不清,”
她很是懊恼,也很自责,她好像总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南悠泄气般,整个身子都低了下去。
“我们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呢。”
生活太会开玩笑,或许没有她,温禹的人生也不至于耽误这么多年。
“怪我。”温禹说。
“我们可以不走到这一步的,现在这个局面不怪你。”
“南悠,”男人十指交叉,骨节苍白神情隐忍。
南悠抬头:“嗯?”
他很哽咽:“是不是从今天起,我们两个人……再也不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漫长的如同度过了一个世纪。
他突然很后悔说出那句话,他不想,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欢她。
直到她悠悠的开口:“我们还可以当同事,你也可以来我家看外公外婆,我们都会很欢迎你的……”
南悠声音很小:“对不起,我想珍惜。”
她说的珍惜肯定是和沈时易之间的爱情,而不是和他之间的友情,温禹听的清楚,也明白。
“好。”
说完,他便起身,掏出两张钞票放在了前台,大跨步地出了门口。
——
泰栢。
“预算重做,挺清楚,我要新的,再敢随便糊弄整层楼都给我滚蛋,泰栢不养闲人,”
他顿了声,眼神定在财务总监身上:“和老废物。”
在场没有一人敢吱声,财务总监是个女的,三十多岁,浓妆艳抹,有名的交际花。
被当着这么多人骂,脸面自然挂不住,一会白一会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好歹也是个女的,再怎么也不能骂人废物吧。
众人心里嘀咕,也不敢真说出来。
沈时易:“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没有散会。”
“那个,我有。。”策划经理弱弱地举起了手:“沈总,我想问一下,和温氏的合作之前停掉那事,我觉得……”
“他们给你什么好处了,三番两次替他们说话?”
沈时易挽起袖口,漫不经心,却又带有一丝嘲讽:“这么待见温氏,你可以去他们家,我不拦着你。”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总……”
策划经理被吓出一身冷汗。
沈时易什么脾气他们都清楚,年轻气盛,二十来岁白手起家拥有了他们这辈子都奋斗不到的东西,心狠手辣,商场之上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这还是第一次,把明明进行的一切顺利,坐等着赚钱的项目毁的一丝不剩,两败俱伤,连个由头都没有。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没办法,公司是人家的,他也赔的起,他们再操心操力,他们最多也只能问问,让他们干嘛就干嘛。
“抱歉,沈总。”策划经理垂头:“我以后不会再问了。”
沈时易:“还有别的事没有?没事散了。”
哪儿还敢有别的事?众人皆摇头,没了没了,有也不能说,今天沈总气不顺。
散会后沈时易回了办公室,气压低的一批。
“今天几号了?”
临时的小助理腿直打软:“10号了沈总。”
“嗯。”沈时易不耐烦地翻着文件:“让杨毅回来,这个月奖金给他翻倍。”
“好的,沈总。”
临时小助理呼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裤裆,还行还行,没尿。
心里的小人连喊了三声yes。
苍天有眼啊!!老天爷终于做个人了,他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多呆!这尼玛太可怕了!
都说女人情绪无常,都他妈是骗人的!
这个世界上比大姨妈还无常的人绝对非他们沈总莫属!
上午心情好的还跟套了个甜甜圈似的,下午全剩渣了!
沈时易今天气不怎么顺,开会前他给南悠打了个电话,她没接。
医生工作忙他知道,本来也没多大事,就是突然想听听她的声音罢了。
结果呢,没过一会,钟湛给他发过来一条微信。
湛狗:[图片]
什么也没说,一张图,是南悠和温禹在咖啡馆的画面。
沈时易回拨过去,依然不接,气的他差点又把电脑砸了。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信谁也不能信鬼。”
沈时易一遍嘟囔,一边编辑好微信,恶狠狠地想这次必须好好教训教训她,手指在发送键来回犹豫。
半分钟后。
[悠宝儿,干嘛呢?今天几点下班?]
彼时南悠刚回办公室,手机静音,根本没看到沈时易的来电。
[办公室,不确定几点能走,等会还要查房。]
她想了想,没把温禹的事儿告诉他,怕他生气。
沈时易好大声的“哼”。
刚进屋的小助理吓得咖啡差点洒了。
您又怎么了这是?这人该不会有什么精神分裂吧?
沈时易举着手机,瞥了他一眼:“放那儿。”
然后继续郁闷,骗子,明明在跟别的野男人喝咖啡。
“好的沈总,对了沈总,外面有位姓温的先生说要找您,之前没有见过,那……”
“温?”
沈时易笑了声,他好像有点能猜到今天这两人在咖啡馆谈过什么了。
点开微信又给南悠发了一个[亲亲宝贝。jpg]的表情包。
“是的,岁数不大,长的还蛮……蛮好看的,说是您朋友。”
“让他上来吧,”沈时易端起咖啡,浅淡地喝了一口:“他很好看么?”
助理:“?”
沈时易:“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
这是一道送命题,小助理再傻逼也不会把自己命搭进去!
“当然是您好看了沈总,那个秃崽怎么能跟您比呢?他不行,在我心中没有没有比沈总更能让小赵我嫉妒投错胎的人,沈总您放心,您就是不想,您要是想,吴彦祖都得给您让位,易烊千玺都得管您叫大佬。”
沈时易:“……”
这马屁拍的,闻着还挺香。
“让保安检查,看他带没带刀。”
小助理:“。。哈?”
这是惹上道儿上的了?
沈时易:“手术刀。”
“……”